浅光
他依言把车停在路边,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这是一片新建的广场,灯火弥漫。宁杭跟在我身后,四处看看。我回过头,望着灯火阑珊尽头的他,轻声地问,“宁杭,你为什么回来找我?为什么要问我,过的好不好?”
他死死的看着我,目不转睛地回答道,“因为我可以让你过得更好!”
我微微一震,注视他良久才转过身去,“宁杭,人生就像在走迷宫,出口不是只有一个。我们在当年的岔路口上选择分开,就不可能回头重新来过。”
“为什么不可以重新来过?”他有些紧张地追问。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出口!”我淡定地回答他,“宁杭,当年的你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路,那么就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至于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宋浅光。17岁的宋浅光,宁杭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生命,可是27岁的宋浅光,宁杭对她来说,仅仅是记忆中的一部分而已。我很感激,17岁时,是你陪我走过来。我们长大了,经历了更多,所以,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平静地说完,就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宁杭深沉的眸子,“我听纪茂恒说,你在国外发展的很好,算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现在的你,比17岁时的宁杭,要出色许许多多。宁杭,当年你的选择并没有错,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你还在恨我吧?”过了许久,宁杭轻轻地吐出这样一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当年和分手的事?”
我注视着他,看着眼前高大内敛的他,微微笑起来,“我早就不恨你了!过去的事在我眼里,只是一段回忆而已。这段回忆,无论是悲伤还是欢乐,对我来说,都同样重要。”声音顿了顿,我继续说道,“宁杭,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朋友,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快乐。别再记着过去的事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可是怎么办?现在的前面,已经不再有你!”宁杭有些难过的别过脸去。
“宁杭,年轻时的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选择了就不要后悔。”我看着他,“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宁杭皱着眉,有些忧伤地看着我,“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后悔了……”
“可是,我没有后悔!”
【八】
纪茂恒带着他的小娇妻从马尔代夫回来的时候,据说已经晒得更像是从刚果空难归来。
在城市中数一数二的饭店中安排了酒席,又唯恐我犯懒不去,找了黑骑士开车来接。而我也不好不给面子,早早地收拾妥当,坐在院子中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夕阳寥落的风景,初秋微有凉意的傍晚,少年时曾幻想过无数次长大的样子,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这样一天,一个人坐在花园中喝茶。
电话突兀地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中杜雨萌的鬼脸,不觉得有些好笑,接起,对方的大嗓门就嚷嚷起来,“喂!我从别人那听说宁杭回来了?”
这一根筋的消息来得还真慢,我笑笑,老实地回答,“是呀,我已经见过他了,你还记得纪茂恒的婚礼吗?我们就是在那见面的!”
“哦?你怎么没跟我说……”杜雨萌有些不甘心的嘟囔道。
“大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已经有很久没看到你了!你家小段是不是把人看得太紧了!”我忍不住揶揄他。
“哎呀什么跟什么啊!”杜雨萌有些羞涩的吼道,“你赶紧给我交待情况,你和他……怎么样了?”
我仰起头,看了看绚烂的天空,“什么怎么了?”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我已猜到她要问什么,却故意不答,只是装傻,“说什么?”
“哎呀!宋浅光,你想挨拳头了是不是?”杜雨萌多年的脾气不变,嗓门出奇的大,几乎能震碎玻璃。
“我们说了很多,像老朋友那样!”我低声浅笑,“雨萌,我们不可能了,你应该懂我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才突然发起轻声的笑,“我当然懂,都懂!”
雨萌,既然你懂,就能明白,那也无需伤感与解释。
回忆再美,终究只是曾经。
而重逢后知道彼此过的很好,就已经足够了。
至今,我仍然很感激,在13岁到17岁之间,陪我一路走来的是宁杭,他让我那段人生最黑暗艰苦的时光很美好。如今再想起那段风花雪月一般的往事,没有后悔,没有痛恨,单纯的感激。
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挂断电话,纪茂恒安排来的黑骑士已经把车停在路边,我站起身,缓慢地迎着夕阳向他走过去。
他笑起来时,左脸有浅浅的酒窝,“宋浅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纪茂恒婚礼上的伴郎,今天,是我自动请命来接你的!”
我笑着点头,“谢谢!”
他礼貌地为我拉开了车门……
所有的男生呀……
当年暗恋你的女生,早晚都会长大,你们或许没有在一起,但她也没有忘记你,然而,你们始终不能在一起。
时光很美,悠远流长。
所有的女生呀……
在漫长的成长岁月中,你们会收获各种各样的幸福,亲情,友情,爱情,虽然最后一路陪伴的人,未必是最初心中的那个人,然而当回忆往昔,想到那个人的身影,能够浅浅一笑,就已经足够了。
我走过很多的桥,看过很多的云,路过很多的风景,踏过很多陌生的土地。
可我无法涉足你的心,停留在你的回忆……
许多声再见一说出口,就是一辈子的事,容不得你回头,不值得你回首。
宁杭,如果你能在午夜徘徊,望着脚下城市灯火阑珊。
想到那个最纯,最美的17岁时代,想到我,能够会心一笑,就足以,足以。
我们不是超人,没能力回到时光的最初,重新选择,改变一切。
所以,17岁时你对我说过的那声“再见”,就是我们故事最华丽的尾音。
所以,宁杭,干脆地和我说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