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光

杜雨萌说,当然是你跟宁杭的未来。

我当然想过,那么多幻想出的镜头,成为我孤单寂寞的17岁中最幸福的记忆。

如果连这个也没有,我该多么的痛苦?

【四】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在成长的片段里,都会因为某一件事,起一些变化。而我人生的转折,是一场演讲比赛。

参加那场演讲比赛,是几乎改变了我一生的事情。

负责的老师找到我,用和蔼的口气说,“宋浅光,我看了你写的作文,很有思想嘛!最近市里有演讲比赛,你要不要试试看呀?”

我坚定地拒绝,“我对着别人说话会很紧张的!”

“那你就一辈子都不对着别人说话啦?”负责的老师像是在看一个小女孩,柔和地对我说,“习惯是要学会改变的,这样好了,从明天开始,你过来跟我一起学发音,练习演讲!”说着,再不给我机会拒绝,转头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站了半天,知道这老师是铁了心要送我去战场,也不再说什么,扭头走了。这个老师姓曾,在我以后的人生中,对她的感激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没有在我自卑的时候放弃我,反而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教导我改变自己的习惯。

第二天去闲置的空教室找老师,才发现宁杭也在,他看到我,也微微有些莫名其妙。曾老师靠在窗台上,见我进来,就热络地为我介绍,“这个是三班的宁杭,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品学兼优,宋浅光,你俩认识一下吧!你们两个是我选出来要送去比赛的!”

我和宁杭相视一笑。

从那天起,曾老师开始不厌其烦地教我学发音,我母亲是南方人,因跟她生活在一起,我的普通话及其不标准。曾老师耐心地纠正我的发音,要我读准每一个字的音,然后学习一句话的语气,用什么口气使一句话听上去慷慨激昂,用什么口气能让一句话听上去婉转动听。曾老师在指导我的时候,宁杭就低着头写稿子,午后的阳光稀稀落落的射在他的脸上,那么的好看。偶尔曾老师要我休息的时候,他就走过去,恭敬地把稿子送过去,“老师,您帮我看看!”听得出来,他很尊敬曾老师。

曾老师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然后她突然把稿子递给我,“宋浅光,你也看看!然后提出意见来!”我小心翼翼的接过稿子,认真地读了一遍,心中暗暗感慨,原来宁杭的文笔这么好,他写的每一个句子,都带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思想,和我那种小儿科的单纯抒情,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他的字真的很好看,方方正正,工工整整。那时我刚刚看《倚天屠龙记》,尤其喜欢张翠山那号称铁画银钩的书法。看到宁杭的字,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到了那去。

那时候的我,忽然觉得和宁杭很有距离,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他。

我抬起头,认真地对着曾老师说,“他写得要比我好得多啦!”

曾老师接过稿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更自信一点,宋浅光,你们两个人各有各的特色,不用非逼着自己达到宁杭的水准,你的文章也很有灵气!要学会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这个很重要!”

那段时光,每天都在写稿,背稿中度过,也每天都能自然地看到宁杭。他举手投足间的自信,他专注背稿时的神情,我都像用心的刻到脑海里,可事实证明,在后来的岁月中,我还是忘记了,我只能模糊的记起我们再一起的片段,却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比赛前得日子。曾老师对我和宁杭的口才进步,已经放心,可是她担心我们得舞台表现能力太弱,要知道,演讲也是一种艺术,从你踏上演讲台的那一刻起,举手投足,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对发挥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曾老师特意为我们找来了一位舞蹈老师,专门辅导我和宁杭的走路,表情。宁杭各方面素质都好,自然不用太费心,而我只要一踏上舞台,立刻就紧张的恨不得把整个身体蜷缩到一起,令舞蹈老师格外伤神。临到比赛之前,那个老师突然问我,“宋浅光,你有没有颜色鲜艳的衣服?你要知道,白裙子虽然看上去青春,但颜色太素,上台之后,还是颜色鲜艳的衣服比较容易夺人眼球的!”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只有白裙子!”

那个老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眼神中已多多少少有了点颓败之气。等回到家,我开始翻找衣柜,无奈我的衣服实在太少了,颜色鲜艳的更没有。正好母亲上楼来拿东西,看着我一床凌乱的旧衣服,开口问道,“浅光,怎么了?”

“妈……家里有钱吗?”我小声问她。

她一愣,“你要做什么用?”

“我想买一条颜色鲜艳的裙子!”我开口说道。

她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我明天去店里问下老板,看可不可以提前预支一部分工资出来!”想也知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个周扒皮一样的老板,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菩萨良心发现?所以当母亲一脸抱歉的回来后,我就安慰她说,“没事啦,没有也无所谓的!演讲凭的是实力,我又不是去选美!”

我话还没说完,杜雨萌已经大咧咧的推开门走进来了,“阿姨,我弟弟的衣服又刮破了,您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帮我补补!”

“当然可以啦!”母亲忙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我站在不大的房间里,低着头沉思。杜雨萌见我表情不好,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大概把事情跟她说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打了响指,对我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找一条不穿的旧裙子,在上面画上颜色鲜艳的花朵就好了呀!油彩我家就有!”

“真的?”

杜雨萌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儿抱来了许多瓶油彩。

当晚我们三个人,挤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整整折腾了半夜,母亲起草图,我和杜雨萌上色,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我的小房间,看着挂在窗口那条画满了向日葵的裙子,我突然笑得及其开心。

我在想,宁杭看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五】

是不是所有的女生都会这样呢?无论做什么事,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注意,能够在乎。而事实上,当我穿着那件裙子出现在宁杭的面前时,他只是抬起头,微微冲我点了下头,就又继续低头背稿子了。我无聊的站在他身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我多希望,那时候的宁杭,能够用明亮的眼看着我,真诚的赞美我一句?我所有的美好,也仅仅想换来一个微笑罢了。

这场演讲比赛中,我见到了后来的纪茂恒与邱子墨。他们是同班同学,被老师选来参加比赛。

当看到邱子墨身上那条耀眼的红裙子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当时在后场,她和穿着白衬衫又高又瘦的纪茂恒站在一起,很是引人注目。偶尔抬起头,就看到我和宁杭。她眯了眯眼,慢慢起身走过来,友好地伸出一只手,“你们好,我们是五中的!”

宁杭递过手去,“我们是八中的!”

邱子墨点了点头,看了看我身上的裙子,“好漂亮呀,在哪买的!”

我冲她笑笑,不想回答。她不在意的耸耸肩膀,“赛场上见吧!”说着,转身走开了。纪茂恒礼貌地冲我笑笑,“你好,我叫纪茂恒,你的裙子很漂亮!”

没有机会让我说句谢谢,他也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那天的比赛发挥的一切正常,当我完成演讲,优雅的冲着台下鞠躬时,看到了曾老师激动不已的模样。而等我刚刚下台,她就已经冲过来紧紧地拥抱住了我,“表现的太好了,现在就看宁杭的啦!”我们在台下找了座位,认真地等着宁杭的出场。

他抽的号码比较靠后,甚至在纪茂恒和邱子墨的后面。印象中邱子墨登场时,场下有一瞬间的安静,她高傲的扬着下巴点了点头,开始了讲述,虽然她的稿子比较一般,但吐字清晰圆润,加上表情和气质,也算是难得的佼佼者。而纪茂恒的稿子却十分精彩,对主题的剖析新颖明确,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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