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示

我有些歇斯底里地翻阅着那些档案,一样!全部一样!真的一样!除了照片和多出的一份死亡证明,什么都一样!

我的内心有些动摇了,可嘴上依旧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

那晚,司玛送我回家的时候,在楼下,毫无防备的轻吻了我的额头,他的身上有浓郁地、好闻的墨香,我的心底不由涌出一种异样美好的感觉。

但这样美好的感觉,很快就被家里阳台上的一个身影打碎了。

果然,回到家时,杜平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有令人心寒的厌恶。他说:“你和你的司玛先生进展得挺快?”

我一阵慌乱:“你都知道了。”

杜平黯然道:“我本来打算假装没有看到那则寻人启事的,我本来打算自欺欺人地继续拼命赚钱筹备我承诺你的盛大婚礼,我本来打算无视司玛的助理甩给我的一百万支票……”

我说:“你本来打算?那你现在打算呢?”

杜平冷笑着:“成全了你,我还有一百万拿,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想解释,可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听杜平继续说道:“金媛宝,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没错,司玛很有才,也有财,且长得帅气,可你竟然会为了虚荣甘愿当别人的影子。你明明知道,那个陆悦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你竟然还是自欺欺人地去冒充她!”

我这才突然想起杜平那天的话,那天,他就说过,陆悦纯是个死人,于是我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陆悦纯已经死了?”

杜平长叹一口气:“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在心,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只不过在你眼里,我对你的一切好都已经成为习惯。难道你忘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在那次新游戏发布会后的自助餐上,你笨手笨脚地将冷饮洒在我身上,又笨手笨脚地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撤出一张报纸替我擦拭。擦了几下,你又‘阿弥陀佛’地开始念叨起来。我觉得好笑,就问你怎么了。你指着那张已经沾上果汁的报纸说,‘这个报纸上是凶杀案的新闻哎,那个叫陆悦纯的女孩死得真惨,死了还被毁容。’说完,你就用自己的衣服擦着那张报纸,还一直念叨着‘这样对死者多不敬’一类的话。我就是那个时候,爱上了笨手笨脚的你,不是吗?”

我想起司玛的话,又看着一脸决然的杜平,头骤然疼了起来,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我真的是个精神病,是那个身负三条人命的、被司玛深爱着的陆悦纯吗?

虽然我依旧找不到过去的记忆,但是,我已经彻底相信了这一切。

杜平说:“我们分手吧,我放你走。”

我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我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对我说出“分手”两个字。我冷冷地笑了笑:“一百万很诱人,有了这笔钱,你就可以运营一家小公司,开始你的游戏梦想了,对吗?”

杜平望着我,说:“对!”

我不再说话,决然地掏出手机,当着杜平的面拨通了司玛的电话:“司玛,我是陆悦纯,”我看到杜平鄙夷的目光,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这就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连东西都没收拾,就摔门而去。

只是,我没有看到,杜平在门内泪流满面;只是,我没有听到,杜平低声说:“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幸福,我放你走,只要你幸福。”

司玛那奢华的家里,充满了墨香。

他开心得像个孩子,抱着我在客厅里转着圈,绚丽的吊灯变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光环。突然,他将我甩在沙发上,眼睛里洋溢着异样的兴奋,摆出笔砚,开始在墙壁上奋笔疾书,愈加浓郁的墨香在整座房子里蔓延开来,墙壁上一列列填满了令人心动的情诗。他一边写,一边喃喃着:“这就是灵感,这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字体。纯!你就是我的一切!”

我呆呆地望着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这时,他突然停下来,用陌生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望着我:“来吧!纯!”

“什么?”我不明所以。

“来吧!你!将你的鲜血、你的热情,融化在我的艺术里!就像以前一样,和我那高贵的墨迹融为一体吧!”说着,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刀,在我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手腕上的血已经喷涌而出,继而,他轻车熟路地将我绑起来,兴奋地看着我的血流进一个绚丽的琉璃瓶里。窗台上,淡烟色郁金香开得正艳,卧室轻轻被蹭开一条缝隙,一只优雅的喜马拉雅猫探出头,钻了出来,它的身后,跟着几只同样优雅的喜马拉雅猫。

我望着疯狂的司玛,哀求着:“司玛!我是陆悦纯,是你最爱的纯啊!”

司玛笑着摇摇头:“你是金媛宝。”

我愕然:“你一直说我是陆悦纯的啊!”

司玛很夸张地捂着肚子笑起来:“陆悦纯?我最爱的纯吗?不,你不是她,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过的那封情书吗?那封用鲜血书写的情书。是的,是的,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现,只有混合了爱人鲜血的墨汁,才能写出全世界最完美的书法!纯,我的纯,她的生命和她的鲜血,早已融进了我的艺术里。你难道没看过那个新闻吗?被变态杀手杀死后毁容的可怜女子……只不过这次,我不会像四年前那么傻,我不会再留下尸体了,哈哈!”

司玛笑着笑着,眼神变得狂乱起来,他一会二抱住我,大叫着:“悦纯!你不要死!悦纯!对不起……我害了你……”可是一会二,他又如痴如醉地望着琉璃瓶中的鲜血,喃喃着:“悦纯,你说过,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的……”

我望着疯狂的司玛,说道:“那些档案、那些所谓的一切,都是你伪造的,都是你的谎言。”

“是啊,我早就说过,那些档案啊什么的黑市上很容易买到的啊!”司玛蹲下来,痴痴地望着我:“纯,多好玩的游戏啊,你不觉得有趣吗?”

我悲哀地笑着:“是很有趣。”

真的很有趣,不是吗?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的人,不是很有趣吗?不是有趣到该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的生命,随着这个谎言,伴着清脆的滴答声,正一点一点地落进那个琉璃瓶里。我虚弱地说:“很多人都知道那个寻人启事,杜平知道我来找你了,如果我失踪了,警方一定会怀疑你的。”

司玛坐到我的旁边,捏捏我的脸蛋:“多体贴的女人啊!谢谢你替我操心。”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脑海中一遍一遍地浮现着Q版的杜平跪在一块方便面上,向Q版的金媛宝请求原谅,我喃喃着:“杜平是个贪财的人……杜平是个贪财的人……”

隐约间,我听到司玛惋惜地说:“你真是眼拙,杜平可不贪财,他当场把我助理送去的支票撕了个粉碎。”

杜平是个贪财的人,因为杜平只爱金元宝,杜平是个贪财的人,因为杜平只爱金元宝……

几天后,各大报纸上用整个版面刊登了一则启事,启事的内容是说,前段时间有人冒充司玛先生的笔迹,在本城张贴莫名其妙的寻人启事。司玛先生极为重视,还三番四次亲自找到照片里的女人求证真相,并澄清自己并未在寻人。后经过司法部门专业认定,那些寻人启事上的字并非司玛先生亲笔,况且司玛先生不可能笔误把“启事”写成“启示”。至于寻人启事中的那个电话号码,除了接听过一些提供线索的人的电话外,就是和照片里的金媛宝通话次数稍微多一点,警方怀疑这是金媛宝本人为了撇清关系使用的障眼法。事实上,警方怀疑这是金媛宝一手策划的诈骗案,因为那些模仿司玛先生笔迹的“寻人启事”早在事情曝光前就已经被黑市炒成天价。犯罪嫌疑人金媛宝已经失踪,很可能已经携巨款潜逃。

为了挽回那些热爱司玛先生书法的人们的损失,司玛先生决定在近期开办书法展,凡是携“寻人启事”的书法爱好者,都可以以8折的优惠购买司玛先生的书法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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