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蝶
文/挡泥板
无数的枯叶里,也许混杂着一只蝴蝶,只是你还没发现
直到起风了,别的叶子飘落地上,而她,飞向蓝天
月夕说我和许朋貌合神离。我笑笑。他对我很好。
月夕搅着果汁里的冰块,别有深意地笑,似乎在说,什么都瞒不了她,哪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月夕是省射击队的种子队员,拿她盯靶心的眼光提醒我。似乎在一个高度近视的闺蜜面前,炫耀自己多有优势,理所应当地居高临下。叫着那么文艺的名字,却以完全不同的姿态谋生,是个奇迹。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
月夕是近乎完美的女生。看起来人如其名般地温婉。笑起来更是亲切可爱,尤其是她冷静、沉稳的个性很吸引人,和她比我就相形见绌了。只是这般优秀的女子,从来没谈过恋爱。
我有些不安。
与她站在一起,我原本没有胜算。可是爱情向来是有先来后到的不是吗?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自诩没有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她悠闲地取出亲自下厨做的果冻,顺手把电脑外放的音乐音量调高。
许嵩的《情侣装》。歌词很讽刺: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
可我们真是在装情侣吗?把我绕迷糊了、
也许我真该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什么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许朋身边,为什么看似完美的月夕的感情却是一片空白。
隐约记得许朋说过,喜欢我的眼睛。
除了眼睛比月夕大,也许我真的没有可以同她相比之处了。偏偏许朋喜欢的,就是我的眼睛,平时不习惯戴眼镜,在人群中总是很迷茫,他说喜欢看我努力搜寻他的样子,尽管每次他都会主动过来牵我的手。
其实我能轻易地在人群中找出许朋,就像,我能轻易发现或者停落、或者飞行的蜻蜓,各种蜻蜓。尽管正常状态下的我总是忽略别人和我打招呼,总是对来往者的面容一片模糊,总是看不清黑板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他既然喜欢我茫然的眼神,喜欢被搜寻的感觉,我又何乐不为呢。就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恰好形容我的恋情。
我很怕,我越来越看不清月夕了。
有个一起长大、不弃不离的闺蜜,恐怕是很多女生的愿望吧。可是随着升学、就业等诸多外界因素的干扰。越来越多的闺蜜们散落天涯了。很多以前的同学见到我们成年后还手挽手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旅行的时候,都会说羡慕我们。
人真可笑,明明是自己当初不珍惜身边的人,还偏偏装出是别人做得更好的样子。每每听到这种论调,我和月夕就会有默契地靠在一起,然后理所当然地扔给他们所谓的幸福背影。
月夕曾说:“青荷。你的眼睛真漂亮,自从看见办公室外你那迷茫的眼神开始,我就认定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呢。”
有点无厘头的理由。可我不介意。
她说的那次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天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在乎老师的每一句话。检查作业的时候,我翻遍了书包也没找到要交的练习册,也确实是因为没做完才没带的。老师问起的时候,我站起来低头轻声说:“落在家里了。”
谁知老师出奇的火大,不顾我平时数一数二的单科成绩,似乎看透我是没做完,提高了调门说:“那就回家拿吧。”
“现在吗?”我怯怯地问,想争取些时间。
“嗯。”她没再看我。开始讲课。
就这样,我生平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出了教室,一路小跑地颠到车站,坐车,下车,回家。我坐在桌前补写那些习题。委屈极了,可原因又不能说,任凭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到纸上。中午没吃饭,还来不及坐公交,打车还把练习册铺在腿上继续狂补…
下午第一节下课。
办公室门口,敲门七八通都没反应。可我知道里面绝对有人,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伴着笑声。
我拎着练习册的样子大约很无辜。月夕就是这个时候凑过来的。
“青荷”她喊我,“你何必呢?我也没交作业,她又能把我怎么样?”月夕邪邪地笑,牵过我的手,
“可是……可是……”可是我想证明我没骗老师,我依然是好学生。
她大概懂了我的意思,也懂了我的懦弱。退后几步,狠狠地踢门,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正忙着呢!”
月夕大喊:“老师,领导刚才敲门没人开,现在走了。”她一面装出正经的声音,一面冲我挤眉弄眼。这个女生真可爱。
于是我们听见推桌子、收麻将发出的声音。终于,罚我的老师开了个门缝,来回张望。
我趁机走过去,递上练习册:“老师……我的作业,落在家里的,拿来了”
她没好气地剜了我一眼,吐出清晰的“知道了”。
她一定看见了月夕在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没见她写过作业,找不到家长,也没家长可找,孤儿院就是她家,
砰的一声,门狠狠地关严了。
月夕说:“青荷,你太认真了,这怎么行,会受欺负的。”
她说:“青荷,我以为你这么优秀的女生是不会受欺负的呢……”
她说了好多话,我想,我找到知己了
转天发回的作业本上。依然是“优”,可笑。
月夕从小就漂亮,也聪明,却喜欢躲在角落刻意不和别人接触,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所以只有我眼中的她才是个和同龄人一样天真的小姑娘。
初中时候,少年射击队来学校挑人。月夕惊人的视力引起了教练的兴趣,他们看到了潜力。
甚至在教练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要领之后,她首发就打出9环的成绩。
孺子可教。
那天选拔回来,她兴奋地在班级后门示意我过去,我偷偷溜出去,她抱紧了我。
她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长处,还能梦想那么奢侈的东西。
我知道这一切对她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在那个领养她的人家,她的日子无疑是苦的,那个大她不到二十岁的女人离了婚,把一切不满都发泄给她。她说“青荷,如果不是还有你这样体己的朋友,恐怕生活连光都没有,现在有机会成为有用的人,太不易了、”
我默默地搂着她,她的身体在抖,泪水洇湿了我的衣服。
月夕悟性很好。训练又刻苦,很快成为市队的重点培养对象。有了补助,她就搬离了养母家,住进学校的宿舍,只是偶尔回去坐坐,据说后来她的养母搬去了省城,她的养母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并不知道,每次问起,她总是欲言又止,要不就把话岔开不想说
对于她,那个女人始终是个禁忌,
从那以后,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胳膊上的伤痕和淤青也慢慢痊愈了,似乎从来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她渐渐出落成出众的姑娘。
高中同校,不在一个班级,始终互相等候,共进午餐,在晚自习之前躺在月夕的宿舍里,看她精心地为我研究如何制作果冻,
她陪我备战高考的那些日子,曾说想进省队,尽管很辛苦却也很甜。可她又说我考去哪里她就陪我走到哪里,哪怕对不起用心栽培她的教练,哪怕放弃想进省队的梦想,只要能和我在一处,都好。我想我是感动的,报了省城的一所学校,为了月夕。
十八岁那年秋天,我接到中文系的录取通知。月夕也接到去省队报到的通知。
我们结伴去人烟稀少的西南山区旅行,那些美丽的亚热带作物是在书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