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

友,从证件上看,是个叫赵春萍的律师。”

我的太阳穴刺痛起来。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我当然知道赵春萍,年轻有为的姑娘,律师界的后起之秀,没想到她会被这种方式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恕我最开始没说实话。”他慢悠悠地说。“我不确定你和她有没有什么交情,所以除非把你也牵扯到这案件里,不然我实在没把握你会全心全意地为我效力。”

“你真的是大学生吗?”我嘎声问。

“如假包换。”他说。“正在攻读心理学硕士,以后父亲的生意还要靠我继承,得多学点本事。”

“你肯定是个合格的接班人。”我无力地说,“那个手机是赵春萍的?”

“猜对了。我也没完全对你撒谎,我确实是把赵春萍扔到河里,在去你家的路上发现她被冲到了河边,然后遇到了那个夜班工人……”

“别说了。”我感觉胸口闷得厉害。“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十分钟后我再来电话。”

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了,那小家伙兜了一大圈,说了一堆鬼话,为的是让我丧失戒心。没错,如果他上来就全说实话。我反倒会起疑。不愧是研究心理学的。把人的思维盲区搞得很清楚。

前两次用公用电话。为的就是让我没法主动联系到他,以免打乱他的节奏。第三次用了手机,加上利诱,足以使我昏了头地再把电话打到赵春萍的手机上。我只是更倒霉,恰好在警察赶到的瞬间打过去了电话,不过早一点或晚一点并不重要,警察总会去查通话记录的。

现在的情况是,我给平时素无来往的赵春萍打了电话,而电话在被杀害的夜班工人身旁,我因为不知情,还在电话里和巡警说了些像是谎话的实话。

那小家伙说的话没错,他这么做虽然还不足以让我成为重大嫌疑人,但想要洗清自己,得颇费一番周折。

究竟是他天性冷酷狡诈,还是家庭环境让他习惯了尔虞我诈,我不清楚。不过正应了那句话:老家贼反被小家雀叨瞎了眼。

他准时打来了电话。

“你想明白没有?”他咄咄逼人地问。

“你杀人时留下痕迹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他说,“就算赵春萍的衣服上留了点指纹,也早被河水冲刷没了。至于那个工人,我是用石头在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做得很干净。”

“不管你现在到底在哪里。还是先到这里来。”我看了看表。“现在离天亮没多长时间了。要抓紧时间。就说你傍晚替父亲来找我拿一些法律文件,正赶上大雾,为了安全我就留你住了一晚。你正好顺便替我作证。告诉警察我接了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虽说有点可疑,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你只要事先和你父亲沟通好,谁也拿我们也没办法。”

“的确是实用的主意。”他赞叹道,“不过你得等我几分钟,我有点事情要办。”

“时间很紧迫!”我怒气冲冲地说,“千万别节外生枝了!”

“放心吧,这次我肯定尽快赶到。”

事已至此我反而放宽了心。没有任何契约关系比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更为保险。虽说有被人利用的感觉,但结果只要不出太大的偏差,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由窗口看去,雾气像是一团掺了沸水的浆糊,在躁动的同时,逐渐变稀。天幕上的深蓝也渐渐可见,这是不祥的预兆:天亮雾散就在眼前。

“我很快就到。”他总算是打来了电话,像个哮喘病人似的上气不接下气,“三单元402,是吧?”

“没错,别那么多废话了!”我感到手心全是冷汗,“再磨蹭一会儿,路上碰到了人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刚经过花园广场,前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你怎么才到那里?!”我急得几乎嚷起来,“刚才不是说已经快到希望广场了吗?……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别走西月街了,那里有公交公司的调度室,你刚才听到的人声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向南走,走捷山街,然后从吉祥巷插过来。”

我紧张地听着电话,似乎能听到他奔跑的脚步声。

“吉祥巷在哪里?”

他的这个问题让我险些跳起来:“你看到一个红顶的小楼没?”

“我找找。”他说,“看到了。”

“那旁边的巷子就是。大约二百多米长,走到头,向右拐,再走两千多米,你就能看到希望广场了。”

“这真是一条巷子吗?”他急促地呼吸声让我都觉得疲惫,“够宽敞的。”

“两侧是不是二层的待拆楼房?”

“不,我看到了一个蓝色白底的建筑……我跑到公安局的后门了!”

“小点声!”我感觉心脏都快停跳了,“转身往回跑,找到我说的那个红顶的小楼、不是大楼!”

我把耳朵紧贴在话筒上,他的脚步声越发沉重,看来体力也快消耗殆尽。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没事。”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我到了希望广场了,正在过马路,刚才的喇叭声是公交公司停车场里传来的,隔着一堵墙,没人看到我。”

凌晨五点零五分。终于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飞快地打开门。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装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走进来,随即瘫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满脸痛苦地大口喘着气。

我轻轻地把门关上,一颗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

这个男孩比我想象中还要稚嫩。

大概是因为激烈的奔跑,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鸟窝似的。身上的运动装倒还算干净。但怎么看也是廉价货,脚上的运动鞋更是惨不忍睹,好几个地方的皮都裂开了。

梅秋涛的儿子会是这副德行?

他从地上爬起来,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谁?”我皱起了眉毛。

“如你所想,我不是梅袱涛的儿子。”他耸耸肩,“准确地说。我住在河畔金泉旁的平房区里。不过我确实在读心理学。”

我哑然,跌坐在椅子上。

“很抱歉,对你撒了谎,可时间不允许我作太多的解释。”他真诚地说,“看来咱们相互的证言要改一改才可以。”

“怎么改?”我下意识地问,脑海里一片混乱。

“我叫刘劲松,你或许不记得这个名字,但是应该对前一阵子某个女孩被杀的案件还有印象吧?”他神情阴郁。

我当然记得。半年前,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在河畔金泉惨遭杀害。嫌疑人很快被锁定,是个排水处的工人。那是赵春萍出道以后接的第一桩案件,她用尽全身解数。让嫌疑人无罪释放。因为那起案件开庭前被公众认定是证据充分,赵春萍成功地翻盘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从此她声名大噪,很快就成为律师界的红人之一。

“没错,就是那起案件!”刘劲松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赵春萍为了不输掉第一场官司,背地里用了很多阴险的手段。威逼利诱证人翻供,让我妹妹含冤九泉!”

“你没证据证明她这么做了。”我心中释然,“所以你对她一直耿耿于怀。”

“我一直盯着她,她丝毫没有悔过之意,那些卑鄙的手段照用不误。”他紧紧地握住双拳,手指的关节都发了白,“让她继续活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所以……”

“所以你就杀了她。”我同情地说。“我能够理解你的行为。”

“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他忽然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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