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

这么狼狈地跑来吗?”

我摇摇头。

“你答应为我作证后,我才回到河畔金泉旁边的一个偏僻之处,杀了赵春萍。”他用手拍了拍胸口,“然后把她扔到了河里。”

我目瞪口呆:“你是先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是的。”他点点头,“我先把赵春萍打晕,捆绑起来堵住嘴,放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然后我拿着她的电话找到那个男人,杀了他。”

“为什么要干的这么麻烦々”

“因为这场大雾,帮了我很大的忙,但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凝视着窗外。此刻街道已经变成了清淡的水墨画。“那个男人在河道旁巡夜,很难确定他的位置。我喊叫他的名字会引起他的警觉,用赵春萍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就很方便,静悄悄的夜,手机铃声格外刺耳。接通电话后我不吭声,挂断再打。反复几次,我就找到了他。他正在对着电话喂个不停,我趁机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还有一个理由,我不希望赵春萍死得那么早,事实上等我回去时,她已经在绝望和惊恐中挣扎了很久。”

“警察发现通话记录后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已经想好了说辞。”他豁然转身,两眼闪闪发光,“前几天赵春萍联系到你。坦陈她在我妹妹的案件中弄虚作假,受到良心的煎熬,向你请教该怎么弥补。在你的劝说之下,她打算说明真相。结果那个男人知道了此事,惊恐万分,就把她骗了出来,杀了她。”

“那个男人的死又该怎么解释?”我回想着和巡警的对话,“还有一件麻烦事,我告诉警察自己是和一个男人通的电话。”

“石头本来就是河滩上的。可以解释他是在把赵春萍扔进河里后,心慌意乱,一时失足摔倒,恰巧磕到了后脑勺,我肯定石头上没留下指纹。”他胸有成竹地说,“那个电话可以解释成他打来威胁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因此犹豫不决。就没和警察说实话。我知道你在律师界的威望很高,纵然有些地方稍显不自然,也有本事解释通。”

“警察不会发现赵春萍比那个男人死得晚吗?”

“泡在寒冷刺骨的河水里,我想足以让尸体的死亡时间变得难以检验,要是再多泡上几天才被发现,死亡时间更是只能精确到以天为单位。”他凝视着我。黑色的瞳孔仿佛在燃烧,“只要你配合我。一切都没有问题。我能感觉到,你还是个有良知的人。白律师,求求你了!”

“如果我不配合你,你就咬定我是同伙?”我没有等他回答,“的确,这种事情即便我解释清楚。名誉也会扫地。有些事情公众不需要证据。他们更相信直觉。赵春萍的名声相当狼藉。若是我的证词让你为她偿命,我肯定会被认定是赵春萍的同伙,而赵春萍真正的同伙会怀疑是我杀了她,你干得真漂亮,让我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的眉间露出了喜色。

“我答应你,今晚的事情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我说,“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在哪里把赵春萍扔到河里去的?”

“河畔金泉的那条人工河。”

“你在电话里装神弄鬼时,告诉我她的尸体被冲到了河岸上。”我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知道尸体真的不会被冲到河岸上?”

刘劲松怔了怔,勉强笑道:“我相信不会那么巧,妹妹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

“你来的时候因为临时改变了道路,没法去确认尸体有没有被冲上来。”我拿起窗台上的望远镜向外张望,“那里是河流唯一的一个急弯。很可能会坏了你的事。指望妹妹在天之灵保佑你。未免太幼稚了……啊!”

“怎么了?”他一个箭步蹿了过来。

“老天不遂你的愿。”我小声说,“老天在和你作对。”

他一把抢过我的望远镜,惊惶之情溢于言表:“尸体真被冲上来了?”

我撒谎了,在这窗口上根本看不到那段急弯。

就在他抢过望远镜张望时,我戴着肉色橡胶手套的手狠狠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望远镜从他的手中落下。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尾声

我把刘劲松的尸体平放在地板上,手机响了起来。这次我确定了一下。是自己的手机。

“你总算到了。”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场雾真的是成全了很多事,又坏了很多事。硬是把我在这儿困了一夜。那边替我做不在场证明的人都准备妥当了?……很好,这边你不用担心,昨晚有一个小插曲,但并不影响大局。你们选择我来执行,因为看中了我是本地人,现在看来。真是太英明了……嗯,我这就下楼。”

清理干净房间内的痕迹,出门前我忍不住又向卧室瞅了一眼:卧室的床上,白律师的尸体西装笔挺。他是将近午夜才回来的,我已经在屋子里守候了。因为我知道他无论多晚都要风雨无阻地回家。把他干掉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可被大雾困在房间里却完全在计划之外:接应我的朋友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没有和我一同前来,结果他开着车被困在市郊,寸步难行。

另一件意外的事情则是,自律师大概是把手机忘在了书桌上,而他的电话铃声恰巧和我的一样,迷迷糊糊间我接错了电话。才引发了这段插曲。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我不知道。

现在我要走了,我不打算对这起凶杀案作任何伪装。那些律师中的败类向来以“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来湮灭公正。而我也要让他们的死因“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不了了之。

即便那几位巡警后来发现,和他们通话的是凶手,可谁又能证明凶手就是我呢,

要让某些黑了心肝的律师明白:这就是一场悲哀且惨烈的复仇!

这个孩子不会承担凶手的罪名,相反,只会以被害者的身份供人凭吊。我不忍心对他下手,但在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还有十几个被自律师欺骗伤害的人,为这次复仇作了各种准备。一旦我有闪失,他们难保不被牵扯进去。分析利害,我只能选择后者。

他不该死,却和该死的人一起死了,这就是追求黑暗的公正所应付出的代价。

“真可惜,孩子,他比赵春萍更坏。”我轻声说,“我把你当成了一个坏心眼的富家少爷,才想顺手把你干掉。假如你能早点对我讲实话,我绝不会再三叫你来这里。原谅我,虽说咱们都是复仇者。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蹑手蹑脚地走下楼,坐上汽车。汽车驶离市区时,我让朋友减慢了速度。

汹涌的河水中。一具浮尸在水面上晃来荡去,最后被旋涡卷入了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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