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歌

“啊?”我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他自然地笑道,“付孟轲说,不用些小手段,只怕我就要错失掉你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榆树下的一幕是两人故意做给我看的,我顿时红了脸,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杜泽明在我身后大声问,“林明岚,我可以喜欢你吗?”

我的脚步一顿,停住步伐,却不敢回来,有风轻柔的荡过耳畔,过了许久,我才缓缓点了点头,小声地回答,“可以!”

据说那段日子的付孟轲很辛苦,白天要抽出时间学习,晚上要打工养活自己,班级的学生看待付孟轲的眼神也逐渐从鄙夷转为麻木或痛恨。而当时他们更喜欢用一个词来形容付孟轲–堕落。

付孟轲不解释,也不在意,依旧生活的风起云涌,静看花落。

某天午后,和朋友一起去书店买资料,回来的路上她说一家冷饮很好吃,非拉着我去尝尝,结果绕到一处小巷的时候,就看到付孟轲,她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按在墙上,那男子低下头,想要吻在付孟轲的耳旁,却被付孟轲一个巴掌打醒。

付孟轲不慌不乱地冷冷看了那男子一眼,推开他桎梏的手臂,提步就走。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我和朋友。

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什么也没说的从我身边走过。再美味的冰点也提不起兴致,于是我匆匆告别,一路跑回家。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却远远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真不错,没有湿的!”

见我没答话,老大爷又问,“刚刚高考完?”我点了点头,老头一本本地翻着,我索然无味地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最终,这些书卖了六块九毛钱。我拿着这些钱,有些哭笑不得的往家走。

母亲已经醒来了,见我回来,微笑着说,“刚才你的班主任老师打来电话说,同学聚会安排在这个周末了,到火车站前集合就行,不要迟到!”

聚会的地方是个很普通的农庄,因为是离别聚会,所以大家神色都有些倦倦的。吃午饭的时候,杜泽明小声跟我说,“找到一处好地方,吃过饭我带你去看!”

没等我答应,旁边的同学已经叫了起来,“也带我去看看吧!”“嗳哟,可不许这样啊!怎么能当电灯泡呢?”“哈哈哈!”大家又笑又闹,弄得我十分尴尬。最终扭不过他们,一行人跟随着杜泽明出发。

那是一大片芦苇丛,有白色的水鸟不断嘶鸣翱翔,有同学取笑说:“这地方如此浪漫,真适合表白,杜泽明,你别有用心啊!”

杜泽明大方地揽过我的肩膀,“是你们这群人太没眼力,我的别有用心早就用过了!”

“真的!”立刻引来一片欷歔声,“保密工作的真不错啊!”

我看着杜泽明,微微笑了起来。后来玩着玩着就散开,我和杜泽明牵着手在河床边散步,晚风轻柔,我终于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不是付孟轲呢?她在开学晚会上那样风光,你没看到吗?”

“说真的?”杜泽明眨着大眼睛问我。

“嗯!”

“因为当时我全神贯注地在看着一个一脸不耐烦,戴着耳机摆弄手机的女生呀,所以其他的人,我都没太注意!”他一边说,一边展露出个温暖的微笑。我们在河岸边坐下一边欣赏景色,一边说起求学的规划。过了一会儿,远远听到有卖冰棒的声音,杜泽明站了起来,“我去买两个来!”也不等我答应,飞快地跑了!

我站起身,看着他跑远,索然无味地走了几步,停下来,就看到河对面的付孟轲。她穿一件浅灰色的镂空毛衣,抱着手臂,正在欣赏风景,不经意回眸间,对上我的视线,彻底顿住。

隔河观望,欣赏彼此。然后,释然的微笑起来。

也许,我们是适合做朋友的,却最终错过了彼此。但我依旧感谢上苍,赐予我这样一位对手,让我可以和她,认真对决。

而我知,她必定如我这般想。

【终】结果实。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付孟轲。她穿着米色的风衣,拎着简单的行李,发丝在脑后疏松地挽成一个发髻,面容姣好,表情平淡。这一年,我们都二十岁。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穿梭着无数身影,而我却在回眸的瞬间就发现她。

她也注意到我,缓慢而优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对于我的送行多少有些意外。

我松了口气,慢慢地走到她身前,认真地看着她,她很平静,毫不退缩地迎着我的视线。“一路顺风!”我小声说。

“老土!”她瞥我一眼,“飞机逆风起飞,你祝我一路顺风,不就是咒我?”

我不答话,仔细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机场的广播中传出起飞通知,她耸耸肩膀,状似无意的做了个鬼脸,“我要走了,谢谢你来送我!”

“嗯!”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到那边……要好好生活,多吃饭,不要减肥……要注意人际关系,不要随便和人吵架……要学会……”

付孟轲翻了个白眼,“今天才发现,你好啰嗦!”

我尴尬地住了嘴。她手臂动了动,似乎想来拥抱我,但动作微微一僵,最终递过一只手来,“再见,我曾经最要命的对手,最了解我的知音,最懂我的挚友!”

我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我也一样!”

付孟轲走进闸口的时候一只都没有回头,所以我只能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尽头。后来的日子,我难免后悔,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拥抱她呢?也许,这就是时光给我们开的小玩笑吧!付孟轲,如果有一天我们重逢,我一定鼓起勇气,和你拥抱!

从十三岁到二十岁,在所有女生的漫长一生中,有多少这样的美好单纯的七年?又有多少这样清恬自然的岁月?在这中间,又有多少无疾而终的痴缠眷恋?多少羽翼蜕变后的疼痛成长?

吹熄二十岁生日蜡烛的那一刻,我又想起她,想起那个在青春湍急的河流中陪我一路走来的人。我们像是河流中的两条小船,偶尔不辨方向,却从不迷失自己。偶尔靠岸歇息停泊,却又逆风而行绝不留恋港湾。我们在相互比较中进步,相互敌视中寻找自我。

那是镜中的另一个我自己,那是我存活于世上的另一道影子。

而这一刻,尽释前嫌,一夜花都开好。

后来,几经周转,我在同学那里弄到了一个据说是付孟轲的邮箱号码,于是将婚礼的日期和结婚照发了过去,没过几天,果然收到了回复。付孟轲一点没变,言语简练:怎么个情况,新郎多年不变,新娘却已如此沧桑?这不是勾起我的挑战欲吗?告诉你哦,我对杜泽明,可是一直没有忘情呢!

末了,她说:祝你幸福。

点开她发来的照片,依旧美好如昔的付孟轲轻轻依偎在身材高大的外国美男肩上,他们的怀中,抱着一个像极了付孟轲的混血婴儿。

一瞬间,我就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在阳光温暖的午后,轻轻敲击键盘:一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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