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只说句再见

我把丁良最喜欢的长发剪成了鲁豫的发型又重新开始在网上投简历。这半年我看淡了很多,和其他的女孩一样变得物质,文字的风格也从当初的小清新到现实,面对生活文艺终究是落魄。以至于那晚在接起丁良的道歉电話时会淡淡地说,我没什么不同,只是我们不该再如此的依赖感情。

就这样彼此离散,心深伤透。丁良发最后一条信息给我。石沉大海。

在之前我不知道投的简历正被陌安阅览,他的建筑公司招聘项目经理助理,而他正是负责该项目的经理。他上论坛发消息给我,上回我问你以后还能否再见,这次有了答案。我感到莫名便摁下了删除却突然接到招聘方打来的电話,末了,我打电話给他笑着说,这世界真小。陌安说,缘分让这世界变小,陌生却让它无休止地膨胀。于是我重新来到K城,同陌安一起工作生活。用繁重的工作和规律的作息抹干关于前度的所有记忆,我们也只是彼此的疗伤者,为了安好也只活。

{继二}

因为你总会提醒,过去总不会过去。有种真爱曾是我的。

–记

我和丁良相识的那年初秋时节,昼夜不停的绵绵细雨把天气淋得冰凉让人觉得随时都需要一杯热饮。每次路过Exchanges总能看到那个曾经是我的钥匙扣在咖啡吧台的中央闪闪发光。

那次短暂的会面后我们还只是陌生人,彼此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彼此的出现而改变任何,离开了写作我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常在拍片的间隙想起夜晚码字的日子。我寄快递给他,厚厚的信封里是我的影印文章。

他在豆瓣上搜索加入我的小组。用我小说中奇安的名字关注我知道我最近生活。他说那样的文字像极了自己的心声,淡淡的看人世间失落悲喜。他开始自学在咖啡上拉花,从起初模糊的心形到精致的五角星,咖啡店里的旧东西越来越多,别人的故事偶尔让他感到现实的繁杂。他开始读安妮的书,常以此和卡布奇诺为契机同我搭話,他说,你是个矛盾体。我答,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从各地寄明信片给他,用自己照片设计在背面写几句:泅渡过岸。新天新地。快到春节时,他对我说,这么多明信片和故事,记得来换咖啡。

你曾有过期待吗。像黑暗中的含苞葵花期待太阳升起那般。丁良说他当时在期待。

在我回到小城那天就去了他的Exchanges,他问我是否愿意鉴别一下五杯咖啡里哪杯是纯正的卡布奇诺,我看着他认真地端上五杯咖啡,细腻的奶泡和纯色果酱混合,在咖啡上漂着洛离我爱你五个字。那一瞬间我闻到了关于爱的甜腻,虽然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确实中招了。

后来,在我知道我是丁良的初恋后我曾犹豫过是否将这段感情延续下去,因我明白活在我血液里的是一群不安因子,它们喧哗到沙哑告诉我务必将理智和独立延续,无人可托付。

我说,丁良,我是深渊而你不该试图靠近。

他说,你的若即若离让我感到随时都会失去,我想看清这一场冒险的结局,任何的阻拦都是徒劳。

我们就这样用尽力气相伴,像是奔赴一场路途艰险的旅程。我又开始写字。在睡下后因噩梦而惊醒便轻声打开电脑码字,我喜欢看手指在黑色键盘上飞舞,敲击出的清脆响声好像幼时听到的外婆银铃般的笑声。这样的安全感是我所依赖的。丁良每期必买我供稿的杂志阅读,他从不问我很多问题,更多时候只是看我微笑。他说,这般笑容有治愈功效。他从文中读出不同的我,我的小习惯以及我的家庭,所有悲喜都被他尽收眼底。他眼中流露出的温情像极了慈父。于是我笃定他在爱,用婴儿般赤裸的感情同我对峙。

丁良,深情是一桩悲剧必以死来句读,你是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该因我而空。

{继一}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散落的都已蒸发,喧哗的都已沙哑。

–记

“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对不起,这里的咖啡不单卖。”

“那要怎样?”

“用自己的旧东西来换走这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当然,留下关于它的故事,之后点你要的咖啡,价格随你。”

这是我和丁良最初的对話,发生于2002年,剩下蝉肆无忌惮地聒噪于街边茂密的木棉树上,这个街道走到尽头向右拐,用一首《卡农》的时间来步行,就刚好走到丁良的咖啡屋Exchanges.

我在包里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钥匙扣,独特的八哥造型,亮闪闪的金色,转身去挑选一张南锣鼓巷的明信片。

“这个换那个,这十五元买咖啡。”我头也不抬地比画给他看。

他很快把卡布奇诺送到我面前,眼中流露着期待听我讲述,“它来自英国,我是业余写手,偶尔当平面模特,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家,只有一只外婆走后留下的巴哥陪我,它很听話,一起生活多年,我把它隐喻成一个人,把这故事写在论坛上。没想过谁会懂。”

我把咖啡上的奶泡一口吸进嘴里,“后来一个英国读者发现了这个隐喻,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出版商的地址,让他们把这个礼物和一封信送给我。写作时常是一件要人头疼的事,写实会让自己有种被窥探感,而建立在虚构上的故事总不会走得远。后来学会了写此实彼,它和真实的关系变得微妙。涉水而过,投奔岸的另一边。”我小口啜饮已不热的咖啡,“直到这个读者,让我觉得阅读却也有付诸真心探知的。”

“若有幸拜读你的作品便再好不过了。”他看着那个钥匙扣说。

“上个月我签了广告公司告别了写作,这是我把它留在这里的原因。它是曾经存在过的文字的纪念。”我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拿着那张明信片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初}

这是你所看到的故事的全貌亦是我和丁良的五年。

时光胶片倒着放映会看到从前的种种和而今的现状总有预兆般得契合,然而生命中却不允许倒回哪怕一帧的画面。于是我们所正在经受的苦痛或幸福也无法选择。如果能重来,回忆当做尘埃,心不曾被伤害,就能无瑕疵地爱。

让时光凝固在我挥手对丁良说再见的时候,那些爱恨悲喜都愿它未曾发生过,不如只说句再见让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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