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阳光,一半忧伤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哼了一声,怒道:“我们家欠了韵熙那么多,是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怎么能搬走呢?”

我还能说什么?逃不了,躲不了,于是就只能安静地生活在付韵熙的身边,像个女仆,或者……女奴。

003

我最喜欢郊区那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春天时看到忙碌的农民在田地里插秧,像是种下一株株稚嫩幼小的希望,小心呵护,终于看着它们在眼前成长。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因为去的次数多了,那里的伯伯和阿姨都认识我,老远就会打招呼,其中一个阿姨还总是有空没空的在忙碌间隙中和我聊天,“小姑娘,你怎么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又脏又没什么好看的,你不害怕呀。”

我摇摇头,冲她一笑。有时候她也会问我,“你才多大,怎么总是忧心忡忡,是不是早恋了?”

她的淳朴善良总能给我一种坚持下去的动力。我们活在这个宇宙里,是最最渺小的一粒尘埃,我们无法影响别人,也无力改变一切,但却一直在坚持活下去。凭借着这样的信念,人类才能走过几万年的时光。

柴柴知道这个地方,虽然不喜欢,但无聊时也会陪我一起来,我很喜欢她微笑的样子,唇边有个浅浅的酒窝,“阿卓,你快过生日了吧?你喜欢什么颜色,我送条裙子给你好不好?”

我一怔,然后淡淡地摇了摇头,“柴柴,谢谢你还记着我的生日,但我不能收你的裙子!”

“为什么?”柴柴诧异道,看着我的表情,恍然大悟地说道,“怎么?就因为那个曾经救过你性命的付韵熙不能穿裙子,你就要一辈子也陪着她不穿裙子?”柴柴家境富裕,是父母的掌中宝,过着衣食无忧没心没肺的日子,所以她的性格也总是那么自我,做事也不计后果。

但我不行……我欠付韵熙的,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柴柴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才能活得自我一点,能够放下这么重的负担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真要它影响你一辈子吗?你会活得很辛苦的。”

“我知道。”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侧过脸,看着郊外翠绿的草地。

风吹动银杏叶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柴柴牵着我的手,陪我走出好远,终于在一块很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安心地吐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柴柴忽然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向你十点钟方向看,那个男生看了你很久了!”

“哦?”我侧过头,寻着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了莫祖伦。当天他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牛仔裤配一件蓝色的翻领短袖T恤,远远的看不清模样,但坐在草地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画板正在画什么。好吧,我承认,我觉得那个巨大无比的画板在当时比英俊的莫祖伦更吸引我。

柴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深山老林,这家伙在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在这等着。”站起身子,抬腿就向莫祖伦的方向跑去,跑出几步,忽然顿住,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风一样地扫了过去,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柴柴向我着边指了指。男生忽然把头低下,露出羞涩的神色。

这个柴柴,扔到古代就是一劫富济贫的女侠。

不一会儿,柴柴跑了回来,拿着一张画纸在我面前骄傲地晃了晃,“瞧瞧,舒亦卓同学,人家给你画画呢,你这桃花都开到郊外来了,了不起啊!”

我一愣,接过画稿。淡淡的铅笔素描,一个女生朦胧的侧脸,盛放的花朵在她背后,洋洋洒洒的阳光稀薄地落在她的肩头,这个女生是我吗?

柴柴露出一脸暧昧神色,“舒亦卓同学,请问此刻的你有什么感想?”

我来不及回答,仔细地看了看画面,再抬头看去,那个男生已经不见,只有翠绿的草坪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离开了。

柴柴在一边捂着小嘴偷笑,“哎哟,我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一种十分失落的情绪。”见我不说话,她笑着推了推我,“别郁闷了,人家留了姓名和联系方式给你!”说着,她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莫祖伦。

我觉得他父母对他的期望一定很高,所以给他起了一个这么复杂拗口的宛若香港明星一样的名字。

004

付韵熙每次来我家的时候,都会像公主大驾光临一般,场面盛大,就差铺一条红地毯。爸爸和妈妈前拥后护地围绕在她周围嘘寒问暖,唯恐她坐得不舒服,吃得不顺口,用柴柴的话来说,付韵熙就是我家的移动活祖宗。

付韵熙淡淡看了站在角落里的我一眼,“阿姨,叔叔,我去阿卓的房间坐坐,一会饭好了叫我就行!”

妈妈连忙笑笑,“好的好的,阿卓,你扶一下韵熙。对了,上次李阿姨带回来给你的外国巧克力呢,你赶紧拿出来给韵熙吃,我现在就去做饭。”说着,就往厨房走。我偷偷瞄了一眼,鸡鸭鱼肉排骨海鲜,简直比过年还夸张。

付韵熙伸出一只手,骄傲地看着我。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然后一步一步地向房间走去。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付韵熙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哼了一声,眼睛在房间里逐一扫过,最终落在窗口那张画稿上,“画的不错啊,谁画给你的?”她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充满嫉妒。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算是……一个朋友吧。”

“是男生吗?”付韵熙敏锐地察觉到了我话音中的异样,笑了笑,“阿卓你真的长大了,都有男生喜欢啦。”说道这里,我忽然察觉到她口气中隐隐有一种失落,仿佛看透自己因为残缺的左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收获到完美的爱情。然后这种失落果断的变成了愤恨,但她还在坚持着自己仅有的高贵,侧过脸来看我,“也介绍给我认识不好不好?我也想要这样一张美美的画呢。”

“其实……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和他都没有说过话,完全没有交情。”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付韵熙明显被我惹怒了,她似乎觉得我在骗她,于是嗓子也变得尖锐起来,“那么你就去和他熟悉一下,然后再介绍给我好了!”

我为什么要去完成这种任务?我也有点生气了,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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