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苗苗
文/烈独歌
不管试着逃到多么遥远的地方，时间能以扭曲的形态前进。——村上春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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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新鲜刺激的事萦绕我心间一千多天。”
杀了人后的第三年，我后悔了，因为终于了解他也有着和现在的我一样的苦衷。
那时的我不仅疯狂地嫉妒着别人，更无可救药地厌世着。
从小我就十分讨厌我爸爸，讨厌他只给了我一个智商不怎么高的脑子，还讨厌他明明知道我笨，却对我要求很高。
一个十五年从未管过我的父亲，却不停地对我的成绩指手画脚。在他眼里没有我这个儿子，有的只是分数！
爸爸的自以为是让我很为难，我不明白他凭什么对我的成绩横加指责，只是因为他替我付了学费？好吧这是事实。
他正是抓住我的弱点——拥有一个光辉的前途，然后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的愿望，要挟我：“如果你想继续读下去，就必须上那所重高。否则，你就只会烂在这里，烂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因为，我不会继续承担你上学的费用。”他说完这句话后，便醉醺醺地迈进了酒馆大门，看起来更像是一场买卖，我的爸爸做其他事不行，在这里却像个不折不扣的奸商。我就站在他背后恶狠狠地想到：如果这是监狱的大门该多好。
初中三年仿佛就在昨天，面临的中考压力像千斤的石头快把我压死。那年的考试和往年不一样，在这个狭小的城市里，重高只有一所，由于要多培养技术人才，所以报考的几千人中只有不到40%的学生可以上高中。当班主任得了红眼病戴着墨镜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像黑社会的老大来学校招取没书读只能混的马仔一样让人感到惶恐，台底下唏嘘一片。住在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只有这一所重高才有可能让你走进美好的未来，而其他学校不能。
我真的很努力，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还是意识到——原来努力不见得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爸爸在询问我的考试情况后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巴掌：“你活着有什么用，连读书都不会。考不上你就去打工，免得浪费老子的钱。”
那天我站在六楼的天台，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我怔怔地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甚至会想如果这样跳下去，会不会就像雨点一样落到地面上，无声无息。而我那个杀千刀的父亲会不会因为自己对我的苛求而内疚一生。但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因为我最大的勇气都回敬了我爸：“不读就不读！我也不稀罕你养！”
他气得到处找那根老藤条想要狠揍我一顿，然后我竭尽全力地跑了。
我找到了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名列前茅的老实孩子，聪明的脑子和对他有求必应的父母让我煞是羡慕。但是凭什么呢！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不公平的念头从我心中冉冉升起。
我做了一件平生最后悔的事。
他不应该责备我，也不应该帮着我爸爸说话，更不应该说我不努力！而应该安慰我不是吗？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一昧地批评我。
他真该死，所以我亲手了结了他。
从那以后深深的罪恶感使我寝食难安，但是这种懊恼却因为重点高中通知书的意外到来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接受了，或许是因为他的死让我有了这次机会，用一句俗烂的话说：我往上爬，踩着别人的尸体，沾了一鞋底的血。
其实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是进入这所高中以后的事。
这里的学生都不顾一切的想要排名在前，如果你的成绩排在后面，那么谁也瞧不起你，老师甚至会将考差的试卷扔在你的脸上，叫你快点滚回家去别浪费他的时间，这样的感受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为此我拼了命地学，连梦里都是满满的ABCD和公式计算。我没有时间上网，没有时间用手机，也再没有精力喜欢任何一个女生。我不想回那个贫穷的地方，面对那个恶心的父亲，因为他还是在威胁我，考不上大学就去打工，我不要！我是个器重前途的人，为了上这所学校我付出了血的代价。我努力地赶超了很多人，但伴随着的不安与绝望也越加沉重。
有人说，凭什么我就可以这么聪明，可笑，真是赤裸裸的嫉妒。
我想我已明白了他责备我的话，但为时已晚。现在我要一辈子背着这个包袱，惶恐不安，我甚至开始怀疑某些人发现了我的秘密，想要逼迫我说出真相，他们看我的眼神好诡异。
那种眼神就像在警告我，你怎么能这般心安理得？聪明的你应该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他一定是想报复我，想驻扎在我心里让我崩溃。我再也无法安心学习了，甚至看不清试卷上写的什么，每晚都被梦魇纠缠，于是你们满意了？越来越近的高考让我手足无措。
放过我吧，我会去自首。我为了自己的欲望，随便磨灭掉他人的生命，我的生命给他也好。我只希望，再也不受梦魇折磨，而那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请不要再心照不宣地看着我，也不要再和我一样惴惴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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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额头上的汗汹涌地渗出，从收到这个网址起，他就不能平静下来。‘毒苗苗’，奇怪的贴吧名字，简介只有几句话：“不是因为你无视他人的生命才开始肆意妄为，而是你已经由内而外开始发黑，你的心脏你的全身，已被潜滋暗长的毒苗侵蚀包围。”再往下浏览，然后就看到了这篇帖子。静静地躺在贴吧的第一楼。没有管理员，没有吧主，只有一篇莫名其妙的简介和一篇没有名字的帖子。
他差点叫出声来，颤抖地拿出电话：“喂……何，何飞吗？！你在哪儿？出事了！”
2.
“有两种可能，发帖人是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遇到了什么意外心慌意乱，发这个帖子的网址是想告诉我们他即将去自首，让我们做好被捕的准备或者……有人逼他这么写，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帖子的出现，让我们暴露了。”何飞窝在沙发里，有条不紊地说着。
“事情都过去了三年！为什么会想着要去自首！”
“帖子里说，要高考了……”
“什么意思？”牧歌疑惑。
“当你做着几近相同的事时，所有深刻的回忆都会被生拉硬扯出来，何况这种事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一点小小的相同点都会使我们又想起来，那时是因为升学考试面临的莫大压力让我们做出这样的事，现在又是一场升学考试，你觉得你不会想起他们吗？我也很久没有睡好了……”何飞坐起身来，再次打开贴吧页面，继续说：“秘密有时候就像一个不停膨胀的气球置放在心里，不停胀大就会压迫到心脏压迫到你喘不过气，于是你想要把秘密说出来让自己好过一点，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你疯了吗何飞？这样我们会死的！你想让警察手中那把枪射烂你的脑袋吗！”
“你才快疯了，我只是说理解他，但并不赞同他这样做。”
“那怎么办？”
“趁现在知道这个贴吧的人不多，而且暂时还没有管理员和吧主，我们赶紧申请吧主把这个帖子删了。网络这东西说不准，我想不会有太多人会相信这个帖子，对不知内幕的人来说，娱乐性更强。”
何飞把鼠标往下移，跟楼的人不多，寥寥无几。
2楼：LZ编故事不要编得太逼真了吧，深更半夜的让我想起昨天我砸死的吉娃娃，我们抛尸的地方也是广袤无垠的大海哦。
3楼：我朋友比你那朋友讨厌多了，很骄傲的一个人！我想把他剁吧剁吧扔锅里煮！
4楼：嘿嘿，那些惴惴不安的人是谁呢？难道有同伙？
牧歌感觉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4楼的话让他着实吓了一跳，双腿刚开始打颤就被何飞摁住肩膀。
“不要慌张，你看不出来这些人根本就是把这个帖子当成一个并不吓人的笑话吗？他们不会想起它的，顶多是在茶余饭后娱乐一下。”
窗外一大滴雨“啪嗒”一声打上玻璃，沉闷的像屋里的氛围。
“为什么你那么平静？”牧歌把矛头指向何飞，“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害怕？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有一点反应吗？我们暴露了啊！你这样很不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