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悲伤的不止我一个
第五个长了毛的“蛋”说,快看!第二个跟第三个说,看第五个。于是第三个跟第四个说,看,怪物!这时第五个“蛋”终于发飙了,它大吼一声,滚你的蛋,老子是猕猴桃。
他们笑成一团,只有我笑不出来,因为跟他们走在一起,我就在那个长了毛的“蛋”。
周星星买了气球送我,许渊看了一眼说,多大了,还这么幼稚。我一松手气球就飞了。
酒店的包房里,许渊说要出去买酒,我立刻站起来说,我要喝椰奶,一起去买。
路上就问他,是不是特喜欢海芋。他看了我半天,才说了一句,小P孩打听这些干什么。
我突然觉得委屈,堵在他身前。
“那什么才叫长大?像她们一样穿低胸装,黑丝袜,还是烫弯弯曲曲的鬈发,踩高跟鞋,站在你身边一脸温婉?”
认识这些年,我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凶地讲过话,就算有,那对象也是别人。
他惊异万分地看着我,渐渐收起玩笑似的眼神,一本正紧地问我:“米微,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我一咬牙,转身进了酒店。
吃螃蟹的时候,我不小心吃到了壳,吃辣椒呛到了气管,不停地抱着啤酒往嘴里灌。周星星笑呵呵地问我:“是不是出门没看皇历,今日不宜聚餐啊?”
我却摇头:“星座上还说我今日有喜。”
海芋也凑热闹地问:“喜从何来?”
我从桌子下面一下子拽住周星星的手:“你追了我这么久,累了吧,以后我们一起走。干杯!”
他兴奋得两眼放光,桌上熟的不熟的都开始起哄,要我们喝交杯酒。
我也乐呵呵地顺从民意,再也没有看过许渊一眼。
在我跟周星星分手的那个晚上,他才想起问我,那一天,你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我?
我答不出来。
我怎么能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为我想来个了断,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断掉自己的念头。因为爱许渊的那条路,太难太苦。
004 总有这么个人在你生命里,生了根,却始终发不了芽
他们去KTV续场。
我惯例不唱歌,只做听众。因为人多,包房里抢麦克风的,玩纸牌的很是热闹,许渊坐在角落里抽烟,一根一根。我趁周星星陪他们打牌的时候一点点移到他身边:“你不是歌神吗,干吗不露两手?”
他吐一口烟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怎么不唱?”
每次他只要一对我笑,我就犯蒙,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说:“你觉得我跟周星星在一起怎么样?”
他说挺好。我不死心,也不要脸了,借着酒精的余威,死缠烂打地问:“那你介意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我有女朋友,又不嫉妒你们!”他不高兴了,转身就搂着海芋的肩膀唱歌,唱《我们的爱》,高音飙得声嘶力竭,我耷拉下刘海,泪流满面。
周星星过来给我剥开心果的时候,我已经暗暗拂去了眼泪,扯扯他的袖子说:“我想回家了。”
其实也没回家,就是像个傻子似的到处走。
我像喝醉酒似的很矫情地吟诗,反正在任何人眼里我都是个大傻瓜,我喜欢许渊这件事,当时传遍了整个A中,我的语文老师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我写的那封情诗,开口就是暗暗的讽刺:“我们的语文课代表,文言文学得不锚,是个多情的才女!”
十七岁之前,我一直骄傲着,像只永不低头的丹顶鹤一样。那一刻却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我伸手就把语文老师手上的情诗撕了个粉碎,手一挥,一地的碎屑。
后来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血气上涌,后悔没把她的眼镜摘下来踩个粉碎。
反而被踩得粉碎的,是我的傲气和尊严。
路上周星星好几次要牵我的手,都被我用天气太冷懒得伸出来拒绝了。这厮脑壳转得也蛮快,立刻去买一杯奶茶给我捧着,等我喝完扔掉杯子,他就很合时宜地将我的手握住,一并放进他的外套口袋里,脸上带着得逞般的微笑。
不晓得人都这么贱,明明身边有个挺好的,却还是惦念着那个远在天边,甚至躺在别人床上的人。
一夜没睡天刚亮我去了A中门口,就像站在四年前的自己的对面。
而如今,偌大的校园里面已经没有我的教室我的位子。我爱了那么多年的许渊的心里,也没有让我容身的角落。
我抱着自己,忍不住瑟瑟发抖。
假如可以的话,我想在二○○六年四月份的小黑板上留一句话,不要在晚上八点去语文老师家补课。
这样,我就不会遇见他,就不会站在这里,哭到晕厥。
005 爱是什么呢,是心底赤诚的渴望,是纯白无瑕的最终幻想
最先发现我晕倒,并及时让他爸开车送我去医院的是A中高三的学生,他笑吟吟地告诉我,他见过我的照片,在历届校刊作者的资料里。
我礼貌地说谢谢,看着手边的電话十分钟之后还是拨通了许渊的号码,一开口,我就哽咽。
他赶来的时候,我差点就要起身扑过去,还好,动作慢了一步。
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僵在原地,因为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海芋。
她一身职业套装,精神奕奕的脸上也有些许的疲惫和不耐。
她瞪着一双扑闪的眼睛假假地问我没什么大碍吧,我立刻卷起被子把头缩进去,说我头晕。然后不发一言。
就算陈海芋涵养再好都要发作了,她语气渐渐生硬起来,你到底有事没事,我们可是从好远赶过来的,你这是干吗啊?
许渊劝了两句,然后拍拍被子说让我先休息,他们还要赶去见下一个赞助商。
我窝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漏掉一口气,就会忍不住号啕大哭。我总是在想,为什么站在许渊身边的女孩子不是我,是因为我不像海芋那样聪颖,连跳两级,与许渊同届吗?是因为我穿不八厘米的高跟鞋,不能与他比肩而立吗?还是,因为我爱得不够用力?
周星星赶来医院接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没记住我的号码?”
“哎呀,你的手机号码一点规律都没有,又经常换,谁记得住。”出了医院我就把他甩得老远。中途被他硬是拉去吃了一口早餐,他威胁我,如果以后再有一夜不睡又不吃东西往外跑,因为低血糖而晕过去的事发生他就不要我了。
我脱口而出:“那正好。”
他吃面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感觉到他情绪不对,我立刻变了语气:“你敢!”
他不再跟我计较,吃完东西拉着我就往移动营业厅跑,然后指着那一排排的号码说:“看哪个你记得住,我就换哪个。”
我忽然觉得感动,鼻子一酸,我掩饰着随手一指,他立刻买下来,逼我背熟。
毕业在即,他们各自忙碌。许渊学的是广告,海芋主修传媒。我也跟着兼学广告,写文案的时候被导师骂了好多次,他说我的句子里总有些看不懂的生僻字,我说他是没文化,气得他当着一百名学生,脱口而出一句话:“消费者大部分都没什么文化!”
全场沉默两秒后,集体爆发。
像隐形人一样蛰伏了两年之后,几乎整个系都晓得有个叫米微的很跩的女生。
然后开始有同是A中考来的女生说:“米微高中的时候就很跩,跟大学生私奔,还写过几篇古代小说贴在网上连载,背景出自一个当时新出的网络游戏,情节嘛,啧啧,当然是她自己的恋爱经历……”
当然也有人附和:“是呀,类似尹志平和小龙女的情节很多,写得不知道有多香艳,没有亲身经历,怕是写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