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上)

文/童童小鬼

典藏:

我们之间是有温差的。

就像你从小生长的这座南方城市,一年四季都可以穿着短袖,可是,你永远不知道走在北方冬天漏雨的长街,有多么的寒冷;就像习惯穿着棉袄的我,对于耀眼的阳光,同样感到抗拒。——雪糕

Past:01

第一次见到雪糕的时候,是在红馆的轰趴派对里。

那天晚上,我喝了酒,有点微醺,眼神涣散地窝在舒软的沙发里。夜有点深了,就连天花板照下的霓虹都失去了先前的妩媚,有点意兴阑珊的感觉。边上有几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接吻,而隔壁桌上那几个没有伴的单身汉愁眉苦脸地摇着骰盅,耳边“咣当”声不停,好像在借此发泄内心的不满。

包厢的门突然开了,我以为是专程过来赶晚场的,也没多去注意,其实,在吵闹的环境呆久了,反倒更容易陷入旁若无人的安静状态。而我就是处于思想完全放空的时候,被一双手拉回现实的。

“求求你,救救我!”我转过头,迎视而来的是一张女生白净的小脸,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我第一眼注意到她的,是那抹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唇,在暗光的环境下,呈现出一种魅惑的浅紫色。她的五官其实是非常锋利的,但可能由于素颜的关系,因此收敛了不少锋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

我换了个姿势,饶有趣味地望向她。看着她眼角眉梢之间透着一股十万火急的味道,我没有开口,她亦保持着缄默,仿如正和我进行一场无形的较量。我唇角禁不住微微扬了扬,因为我发现,当她全神贯注地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她瞳孔深处聚集着一束非常“可爱”的光。对,就是“可爱”,一种属于动物原始性的诚恳,或者可以比喻成“清纯”,就像家里的小猫小狗渴望食物时,注视你所流露出的神韵。她让我感觉很舒服,要知道,一个女人想让别人感觉惊艳很容易,但若想让人感觉舒服,则困难得多。

正当我准备和她开口说话时,黑人使劲一把将她逮了过去,完全不似他往日对待妹妹们怜香惜玉的样子。我注意到那个女生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上面有两只跳跃麋鹿的图案,这样的打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圣诞节,以及白皑皑的雪地。

我最喜欢的事物就是雪,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雪。

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跟上前询问。黑人骂骂咧咧地跟我讲了一大堆,到头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因为每当他讲到关键处,总会含糊其辞地带过,听到最尾,我发现他讲了接近五分钟的废话完全可以被一句话概括掉,就是那女的骗了他的钱,他要报复她。

与黑人说话的时候,我悄悄用眼角地余光朝周边扫视,发现那个女生并没有向其他人求助,只是站在原位牢牢地盯着我,仿如像是用一种无言的方式肯定,肯定我一定会帮她。

虽然黑人说到最后也没有说清楚,他为什么会被那女的骗走钱,但我知道肯定也不是啥好事,没有细问,递了支烟给他,叫他让我和那女的单独说几句话。

黑人以为我看上了那女的,生怕我误会他小气,立刻一口答应。

Past:02

我拉着她坐下时,看得出她立刻松了一口气,不过让我略感惊讶的是,像她这么孱弱的女孩,遭遇到这种情况,居然能始终保持着一副笃定的表情,如果换做我们学校的那班小妹妹,估计早已眼泪逆流成河,哭到不省人事了。虽然那个时候我心中已有预感,觉得眼前的女生并不如她单纯外表那样简单,但万万没想到,往后事情的发展会比我预料的最糟的情况还要糟糕上万倍。

“你叫什么名字?”我点了支烟,顺手也递了一支给她。

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抽烟,然后低着头小声地回答我说,“我叫雪糕!”

我当时就觉得这名字起的太有水准了,脑海里下意识联想到一副豆腐渣的画面,穿着清凉的少女站在冷饮店门口,手中拿着的冰激凌不小心渗了出来,她低下头轻轻舔了舔指尖──那在街头肆意绽放出浑然天成的媚态。

我告诉她,我叫黎昕。她非常恭敬地叫了一声“昕哥” 。寒暄几句,我收敛起笑脸,换做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问她,“看你年纪蛮小的,为什么要骗黑人的钱?”

“我妈生病了,没钱医。”

“你爸呢?”

“死了。”

至始至终,雪糕的语气都很平静,像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我倒抽了口冷气,心想,原来又是一出单亲家庭所酝酿出的惨剧,但我没兴趣招惹别人的痛苦上身,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我觉得你是好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不禁有点飘飘然,忍不住坏坏一笑道,“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不是好人,但对比刚才那些禽兽而言的话,我还是有点良知的……不过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雪糕脸上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

我认真地说“亲我一下”,然后望向她粉紫的唇,告诉她我并没有开玩笑。

雪糕故作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假装周围太过嘈杂,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样。

“Kiss me。”我凑过头,加重音量在雪糕耳边重复了一遍,笑了笑,“如果换做那帮人的话,就不仅仅是亲一下这么简单了……”我不动声色倒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我从来不强迫别人”的表情,暗想,像这种无辜纯良的雌性生物,简直生来就是被人欺负的啊!在雪糕沉默的时间中,我没有朝她的方向张望,而是自顾自玩弄手机。但我会不时用一些小动作提醒她,我的耐心并不是很好。大概过了三分钟,雪糕如同妥协般地慢慢把脸凑了过来,蜻蜓点水的在我唇上划了一下,立刻又缩了回去。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拜托大姐,你会不会接吻啊?你见过别人Kiss只是这样贴一贴的吗?还是你想这样敷衍了事?”

“我……我不知道。”雪糕怯生生地回答。

“那我教你!”

三秒钟过后,我忍不住大飙三字经,“靠,你想咬断我的舌头啊?”

雪糕深深地低下头,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虚情假意地向她道歉,要知道,这年头初吻还在的女生,简直比爱马仕出的限量柏金包还少,遇见了怎么能错过了?后来兄弟们调侃我道,你那天晚上释放出的男性荷尔蒙,就连邻街扫街道的阿姨都闻到了。

聚会结束后,我非常委婉地向雪糕提出,既然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回家也不安全,不如到楼上的KTV包房休息一晚吧,明早我送你回去。

雪糕沉吟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兴致勃勃地冲开了间包房,顺理成章且满心欢喜地构思接下来的剧情。走进房间前,雪糕站在走廊支支吾吾地问我,可不可以手机借她一下,她要给家人打个电话。

我二话不说的把手机给了她。

雪糕捧着手机连声道谢,立刻转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我冲她背影说了一句“别让我等太久”,便回到房间,点了一首浪漫的歌,躺在沙发上,叼着烟,表面冷静但内心兴奋地等待着美人归来。可能是对自己太有把握,又或者是出于对陌生人之间某种微妙的信任麻痹了自己的判断,我足足等了半小时后,突然在某一秒间开窍般地预感到情况不妙,立刻跳了起来,十万火急地冲到柜台前,问柜台小姐有没有看见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出入?

“那位小姐很早就走了啊,并且托话说,如果你来问的话,她祝你‘一个人睡好!”

听到这,我顿觉天昏地暗,双眼一黑,忍不住仰天大骂一声,“Bitch!”

下楼买饮料的黑人刚好看到了我,满面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我告诉他,那个叫做雪糕的女孩将我新买的苹果手机顺手牵羊拿走了,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雪糕为什么会有机会偷走我的手机。

Past:03

世间最令人发指的行为,莫过于利用美少年的善良来欺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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