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躲在皮卡丘的身体里哭

文/流连客

周末,苏暮站在商场的玻璃橱窗前,看着一只流氓兔和一只皮卡丘的公仔,左右为难。

左边的流氓兔够痞,和拉拉很像;右边的皮卡丘够可爱,和拉拉也很像。怎么办呢?

正碎碎念间,眼前出现了一只小巧的食指。食指在皮卡丘前面的玻璃上点了点,“左边,左边的好。”

苏暮侧头,看见一束百合花,百合花后藏着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皮肤白皙,平整的刘海像一只倒扣的碗。

女孩意识到苏暮疑惑的眼光,侧过头来得意地笑,“你不知道吗,左边更靠近心脏。”

苏暮一愣,唇角翘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那个女孩就走了,及膝裙子一荡一荡的,像只欢快的蝶。苏暮的眼睛被那只蝴蝶闪了一下。

拉拉家楼下,苏暮抬头喊:“拉拉,拉拉,下来拿你的生日礼物。”

拉拉的脑袋从4楼阳台上探出来,唇角扬成一朵美丽的花。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后,拉拉几乎跃进苏暮的怀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皮卡丘?”

苏暮本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随即狡黠地笑,“当然啦,我一眼就相中它了,瞧它多像你。”

拉拉哼了一声,“别得意了你。如果是我,就买流氓兔。”

苏暮有些慌,拉拉又笑了,“算啦算啦,下次生日,才要流氓兔。”说着,抱起皮卡丘上了楼。苏暮看着她的背影苦苦地一笑,然后转身,沿着番禺路往回走。

夜已深,灯火如烛,像流转的银河。苏暮走着走着,那个女孩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她说左边更靠近心脏时的姿态和虔诚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拉拉又见到苏暮在自修课上趴着写东西,他的表情很认真,嘴角还有似有若无的笑容。和他视线交接时,他的表情会忽然僵一下,然后眯着眼睛朝她笑。

苏暮在回信,拉拉知道的,回给那个叫小艾的女孩。苏暮说他也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寄错了。

但信里的内容,拉拉是知道的,都是些琐事,类似自言自语。

拉拉不敢叫苏暮别回信,怕他说她小气。可是事实上,拉拉的心里还是会酸酸的,特别是看到苏暮把那些信小心地折好,放在书柜的最上格,整整齐齐地码着的时候。

放学后,拉拉像往常一样坐在苏暮的单车后面,看着两旁不断掠过的电线杆,终于开口问道:“苏暮,你又在给那个女孩回信?”

单车忽然晃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

“是啊。她说她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不知道如何解决。我想开导一下她。”声音很小,拉拉却听得真切。她没有出声,两只脚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忽然冒出一句,“苏暮,我不准你不要我。”

“啊?”苏暮没听清,侧着脑袋大声问。

拉拉一拳砸在苏暮的背上,车子又晃了一下,苏暮好不容易才稳住。

拉拉家门口,苏暮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亲密地说再见,或者上她家和她一起看影碟。

拉拉朝车上那个背影又说了一声“苏暮我不准你不要我”,可是声音太小,轻易地就被风给吹散了。

苏暮好不容易存够了钱,又到了商场。他想看看那个流氓兔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他就买回去送给拉拉。

玻璃橱窗里空空如也,玻璃门上贴着转让的字条。苏暮看着里面一地狼藉的纸箱和包装盒,心慢慢地往下沉。

然后,他就被一个正正方方的纸盒撞了一下腰,夹杂着一声甜甜的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四目相投的瞬间,苏暮的心跳了一下,“是你?!”

女孩嘿嘿应着把纸箱放下,纸箱里被各种各样的花朵挤得满满,“是啊,又是我。上次买了什么?流氓兔还是皮卡丘?”

苏暮笑了一下,“是皮卡丘,而且,她很喜欢呢。那个,谢谢你。”

远处,一间店面传来叫喊,女孩朝苏暮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小梨窝,然后抱起纸箱边跑边说:“我在那家花店打工,有空来找我。”

苏暮没回答,伸出手在空中下意识地摆了一下。

那天下午,苏暮从商场的一楼逛到顶楼,又从顶楼逛到一楼,一直没有离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经过那家名叫“爱之语”的花店,果然遇上了那双惊喜的眼睛,“你真的来啦?我请你吃八宝粥!就在对面。”

小食店里,苏暮有些忐忑地搅着碗里的粥,女孩却兴奋得手口不停,她说今天是我兼职第一次发薪水,你很幸运哦。她说你知道吗?我这个月的薪水可以把家里的水电和电话费都交了,真爽啊!

苏暮看着她兴奋得有些发红的脸,视线却越过她的身体,看向玻璃外那只高大的皮卡丘,那是商家为了招揽客人而请人装扮的,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憨态可掬,他的嘴角就笑了一下。

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瞧,然后,她也笑了一下。

苏暮最近对拉拉很好,让拉拉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上学放学都在一起,周末还主动到她家教她做数学题,还答应带她去看温泉水。

看着拉拉高兴的样子,苏暮的心悸了一下。

晚上,苏暮看书累了,把脑袋倚在椅背上,视线不经意间飘向书柜的顶格,那沓来自小艾的信,躺在那里。

苏暮把信拿下来,想打开,却还是停住了。他想起高一那年,他背着背包独自一人到学校后山探险,见到一种外形精致的果实,他一时忍不住摘了尝,不想几秒钟后眼前就开始发黑,等他睁开眼看见拉拉时,她正焦灼地看着他,忙不迭地用手机报警……

拉拉曾经开过玩笑,说苏暮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呢。你不能忘了我。

苏暮说怎么会呢?而且,他对自己说,他是真的喜欢拉拉。拉拉多善良啊,多漂亮啊,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还真不少呢。自己是幸运的。

苏暮想着,把信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和拉拉一起到附近的小镇看温泉。温泉还没被开发,纯天然的,在小溪里冒着气。拉拉脱了鞋袜,坐在溪边的岩石上,把白皙的脚丫泡在水里。

苏暮见拉拉高兴,也把鞋袜脱了。两个人,四条腿,靠得很近。然而,水里映出了三个人的脸。多出的那张脸,让苏暮的心忽然就紧了一下。

居然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拉拉亲热地叫她若染,说是她的初中同学,现在在另一间高中就读。

若染见了苏暮,笑容僵了一下。苏暮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来,你好,原来你叫若染啊,而且还和拉拉是同学。

岂只是同学,我们是好姐妹呢!拉拉说着,牵着若染的手让她在他们身边坐下来。

水里变成了六条腿,三个脑袋,苏暮看着水里那张百合花一样清丽干净的脸,忽然失了神。

苏暮已经习惯每次回家都要到楼下的信箱里看看有没有小艾的来信,可是,最近总是扑空。有时候,他会看着信箱那个空空的黑洞,怅然若失。

也许,是习惯吧。他想。

晚上,拉拉来电话,叫他陪她到市图书馆查些资料。苏暮答应了,刚出门,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信箱旁边走过。

他欣喜地叫出声来:“若染,是你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若染的脸在路灯下显出好看的白,见了苏暮,有些慌乱,“那个,正巧经过呢。你家住这里?”

苏暮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心却怦怦地跳,出口就成了“再见”。

若染的唇角牵了一下,也说了再见。说完,走向相反的方向。

苏暮看着她单薄的影子,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一时竟有些无措。

那天晚上,苏暮迟到了,而且整晚都有些失神。

拉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问他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不舒服,胃有些疼。拉拉二话不说,跑出图书馆买来胃药和一瓶矿泉水,叫苏暮吃。

苏暮看着拉拉焦灼的眼睛,笑着说,没事的,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说着,跟在拉拉后面,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走过去,却一不留神踩到了拉拉的脚后跟,拉拉哎哟一声,就蹲了下来。苏暮连忙道歉,拉拉却抬起头,眼睛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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