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橘子都懂得悲伤

就在我遐想满天飞的时候,我看到一节蕾丝花边的裙子在我眼前停留,这是美女的代表物。我一抬眼,就看到一张古典美人脸,明艳动人。

我继续听我的歌,正好到一个过门,啦啦啦……唱不完的啦啦啦。

美女开始喊我的名字,莫橙橙。

好吧,我承认,我记得她就是那天傍晚从门后探头声音细柔的美人。

可是我不说,我抬头看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的语气一点都不友好。不是有老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至少学校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高一A班的莫橙橙和高二艺术班的张小微是情敌。

情敌?这真是一个讽刺的字眼,从头到尾,我和陈江树也只见过三次面。如果那个走廊的侧面也算的话,的确是三次。

她坐在我对面,她说莫橙橙,你别纠缠江树好么?

我简直倒塌,怎么美女都这样有貌无脑啊?纠缠,这是什么字眼?

我把我walkman里的磁带取出来,换了一边。摇了半天,没动。

该死,我骂,关键的时候它居然又给我坏掉了。

莫橙橙,我是好心劝你,你和江树一点也不配,他的音乐才华,他的优异成绩,没有一点是你所能匹配的。

空空的大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张小微的声音如同耳机里的音乐一声一声地传入我的耳膜,删也删不掉。

我站起来,不知道要如何宣泄我此刻的慌乱。Walkman吱啦吱啦的响,就是放不出音乐。破东西,我说着,把它丢到了地上。

摔坏了眼不见为净,我对自己说,又好像对她说。

张小微显然是吓了一大跳,她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桌角。结果,“啪”的一声摔了个人仰马翻,

她坐在地上哭,对着第一个吃好饭进来的同学说,莫橙橙,你真阴险,居然推我。

我呆住,没想到这小妮子给我来这一手黑的。她这是要毁了我。

我是恐龙我怕谁啊,我指着她大骂,这全是你自找的,活该,别赖我。

一个风波未平一个风波又起,这下学校就更加热闹了。像市里新闻的头版头条。

点点面对第二天班主任的到来对我说了一句“阿门”。我说我才不怕,是她自己撞的。阿奇在后面压低了声音说,就当时现场的情况来看,你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后来,叫家长,记过,处罚。满城风雨,为了一个叫陈江树的男生,我们两个小女生受尽了苦头。在寒冷的深冬,我和张小微如同被人丢弃的娃娃一样罚站。因为学校也无法判定谁对谁错,所以两个人一并处罚了。

我站在教室外面拨一条“绿箭”,张小微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我把“绿箭”递给她,呐,现在后悔了吧,早知道别害我呀,害人终害己。

她狠狠地把我的绿箭拍掉。扭过头去继续哭。

我突然觉得这小妞其实也挺可怜,喜欢一个对任何人都冷漠无比的陈江树,喜欢到不择手段,这种喜欢的境界其实已经算很高超了。

虽然我也喜欢陈江树,但我自问,我还真不能为他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这点,她就远远超我,她绝对比我更喜欢他。

我拿手肘撞撞她的胳膊,小美人,别哭哈,等等我带你去吃燕皮馄饨,西大街转角第一家,超赞。

她停止了抽泣,转过头来疑惑地看我。

我盯着她漂亮的大眼睛看了三秒,然后转过头直视教室外的大樟树说,喜欢陈江树那样一个冷漠的男生,有时候会感觉生不如死吧?

她把眼睛瞪得更大了,我笑。我们两个都是傻丫头,所以我更有理由要请你吃顿饭。

我们知道,有一种人,围着各种各样的光环却没有开心过,长长久久,就衍生出了很多的漠然。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陈江树就是这种。不使出绝招,他是不会泄露心底想法的。

当然这是我的分析,自尊心极强的那厮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场风波过去几天之后,我拖着阿奇陪我去买新的walkman。琳琅满目的柜台,个个价钱都让我瞠目。我说算了吧,我还是不买了。转过身看到陈江树和张小微。

小微美人,我打招呼。美人不领情。虽然那日的燕皮馄饨让她对我不再敌视,但也没能让我们成为朋友。

她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什么来着,我们能成为朋友的话,那一定是你和陈江树没有瓜葛的时候。

态度还挺横。不过我宰相肚里能撑船,绝不和她一般见识。

阿奇看别人不理我,抓起我就要往外走。

陈江树喊我:“莫橙橙。”他的声音真好听,尤其在喊我名字的时候,舒服得如同我吃进肚子里的橘子。

我停下,看着他。

他伸过手来,帮我翻衣服的领子,他说,你为什么总是把领子别到衣服里面去啊?你出门都不照镜子吗?

我特无耻地去抓他的手,紧紧的,然后拉他到柜台前,指着一款我看中已久的walkman说,一节电池,可以连续播放十八个小时。我想要这款walkman。

你让你爹妈给你买。陈江树想也没想地回答,手就任我握着。

我泄气,把手松开。我说,算了吧,和你开玩笑的,想来你也没那么好心。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细小的失落,我捕捉到了。但不确定,我于是去挽阿奇的胳膊,我说阿奇,他不给我买你给我买吧,我知道你一直很疼我……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江树一把拉过来,他重重地敲我脑门,恶狠狠地冲我喊,你这个死小孩,我有说不给你买吗?

我鬼头鬼脑地笑,那你刚才不是说让我爹妈给我买?

他更气了,你少精一点会死是不是?

我的心里欢喜得炸开了花,我心想我就是要你欢喜要你忧,要你开心要你无可奈何。我一直笑一直笑,我说好哇,你给我买了walkman我以后也去听张信哲那个娘娘腔的歌好了。

陈江树只能无奈地点头说,随便你吧。

后来我在看日本漫画《恶作剧之吻》的时候,看到植树被湘琴的无厘头弄得又喊又叫时我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他对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要知道,失控也是喜欢的一种表现。

他依旧拿全年级第一的成绩,依旧在全市那个很有名的老师家学美声,依旧有一个张小微在他左右跟随。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多了柔和。就那么一点点,足够说明他的改变。

我听张信哲唱《过火》,唱《爱如潮水》。带子都听到旧了。我的教室从一楼搬到了七楼,与陈江树的高三教室,隔了一条宽阔的操场。

我的17岁轰轰然的来了,我选文。多么无奈的选择。

陈江树在看到我的时候,还是依然叫我小孩。

小孩,小孩,这是个多么宠溺的称呼。听得让人迷恋。

我们极少碰面,一来没有机会,二来怕流言不止,但我想他会记挂我,如同我记挂他一样。

总之不论如何,我都还有他送我的walkman。半蓝色半透明的外壳,多漂亮啊。

我突然打算好好学习,央求着阿奇帮我补数学。点点说我转性了,以前让你看数学好像逼你喝毒药一样,我假装忧郁,说没办法,考不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点点说你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是为了你的江树哥哥。

我更忧伤了,你不知道江树哥哥一直都不是我的吗?我们仅有过几面之缘。

阿奇也探过头来问,你难道不喜欢陈江树?这句话声音大得足够让所有下课的同学都转过头看看我。

我发飙了,老娘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也来横的,看谁能把我怎么着。

下一刻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教室门口。我望过去,妈呀,是陈江树。他今天穿得像个大芒果,从头到脚都是黄的。他皱眉,冲我喊,莫橙橙。

我在心里嘘唏了一声,只得乖乖地走出去。

我说你干嘛把自己整成一个热带水果?

他说我想换换造型你有意见?

我迭声说没意见,就是不知道你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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