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末年的吴越

文/口渴的鱼

他鄙视哭得梨花带雨的男生

东周末年是一个人。

“话说东周末年,战乱四起……我老爸经常一边提着笔记本电脑,一边摇头晃脑地神往那个烽火连天的时代,于是在17年前的某个富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可怜的我便被老爸取名为吴越……哦哦,对了,忘了说明,我老爸是A大历史系的教授来着。”

以上是一个名叫吴越的男生做的自我介绍。他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和清晰流畅的线条,亮晶晶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善于发射一万伏以上高压电流的放电高手。只是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相对于欣赏吴越的美色,我更愿意早点结束这场无聊至极的友谊赛。

我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拔着脚下的草。其余的球员以我为圆心围成一个圈,按照友谊赛的规定,他们轮番做了声情并茂的自我介绍。

可我对这样的活动只感到无趣,并且开始后悔代替丁家明来参加这个比赛。于是我懒洋洋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出丁家明的名字后,便又继续低头拔地上的草。

与丁家明不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闪亮生物,也并不习惯夸张地表现自己,更要命的是,我对足球这玩意儿其实一窍不通。

比赛终于开始。刚才那些讲话拖拖拉拉的小子们一下子变得飒爽干练,就像刚刚放出笼子的老虎,我看着他们青筋暴出的手臂,和肌肉结实的腿肌,忽然有一点儿紧张。

按照丁家明的指示,我跟着自己队的球员一路奔跑,球到了脚下就顺便踢出去,烈日下的绿茵场,我一边挥汗如雨,一边觉得时间好漫长。

吴越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竟一点也没发觉,直到他伸出一只有力气的脚,要来抢我的球,我才猛然一惊。来不及想太多,我一咬牙,用尽了全身力气,脚下的球便腾空飞起,如一发失控的导弹,直直飞向球门。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愣住了。随即听到他们爆发出的一阵雷鸣般的哄笑,淹没了整个足球场,我站在视线中央,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吴越是笑得最厉害的一个,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丁家明,你的球射得真准喔!不过,不过射中的是自己家的球门,哈哈哈……还号称什么绿茵场上的流川枫呢……”

我很委屈。虽然我并不是真正的丁家明,可是这个名叫吴越的张狂小子,他竟然笑得这样没心没肺,准确无误地伤了我的心。

我扬起下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也许是我瞪他的力道过大,眼泪竟然冲破了防线,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我惊慌失措地同时抬起手来抹眼泪。在我仓皇逃离的前一秒,我听到吴越那臭小子用了一句极其尖酸刻薄的话来形容我:“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男生,真是极品哦——”

你也是极品!我在心里狠狠骂道。既浮夸又没有教养,还顶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我发誓,我要在吴越鄙视我的同时也深深地鄙视他!

我与哥哥的际遇大相径庭

因为吴越的关系,我与哥哥整整一星期不说话。我将这一切归罪于让我冒充他上场踢球的哥哥,虽然我知道哥哥的腿受了伤,又不想与那些家伙失约。

我名叫丁家亮,是如假包换的女生。我与哥哥丁家明是稀有的龙凤胎,但这个事实无疑是我的噩梦。虽然有着俊美容颜的哥哥是所有人羡慕的焦点,但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长在身为女生的我的脸上,却完完全全是一场悲剧。加上老爸老妈为了让我学习起来方便,硬是在我的强烈反抗下将我剃了一个和哥哥一模一样的刺猬头。

本姑娘亮亮自懂事以来最忌讳的一件事是,陌生人将我误认为丁家明的弟弟。

我最痛心疾首的经历是:哥哥丁家明每个月都会收到无数情书,而我呢,即使偶尔惊喜地收到情书,那也只是人家小女生将我误认为男孩子的一场空欢喜而已。

于是我有了生平第一个愿望,就是收到一封来自男孩的情书。

哥哥替我背了个大黑锅

因为搬家的缘故,我和哥哥在高二那年转到了新的学校。我不愿意再以一个男生的外表出现,所以打死也不肯去报到。

哥哥兴高采烈地背着新的阿迪书包出门了,我却幽幽怨怨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闹绝食。

时至傍晚,我已饿得头昏眼花,连天上洁白的云朵都恨不得能立刻当作棉花糖来吃掉。没想到,哥哥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我从门缝里看到老爸张成了“O”形的嘴,还有老妈飞速舞动的眉毛,然后哥哥就气呼呼地把刚买的阿迪包扔到沙发上了。

“那个叫吴越的家伙,凭什么一见面就笑我是个爱哭鼻子的男生?还说亲眼看见我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了?我以后怎么在新学校混啊——”

说出最后一个“啊——”字的时候,哥哥已经“砰!”地一声摔上了自己的房门。我看见老妈的眉毛抖了一下,老爸也瑟瑟地缩了一下肩膀。

吃晚饭的时候,我终于悻悻地溜出了房间,一边拿筷子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其实吴越亲眼看见的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个人,是我。”

一阵目瞪口呆之后,老爸老妈终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哥哥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扁扁嘴:“其实也没什么,被人当成男孩子,又不是第一次……”

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突然间有些怪异。我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砸在雪白的米饭上,然后低下头,使劲扒饭。

他是唯一保持不笑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被铁面无私的老爸老妈轰出了家门,铁门关上的前一秒,老妈还拖着嗓子喊:“亮亮,记得要帮哥哥平反哦——”

变得可真快。昨天还因为把我打扮得像个男孩子而忏悔呢。我哼了一声,便跳上了哥哥的单车后座。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地,当我和哥哥同时出现在班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老师也呆呆地望着我们。我很生气,不就是双胞胎吗?只不过是一男一女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在老师的指示下,我目不斜视地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丁家明的妹妹,丁家亮!”我故意把“妹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但没想到台下,还是如期而至地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笑声,就连老师,我也可以看得出,她在死死忍住自己的笑。

不过吴越,我注意到了,他没有笑。当他听到我说“妹妹”的时候,他的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好象还不敢相信,但他没有笑,他只是抿着嘴巴,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放学的时候,吴越站在单车棚外面,一只脚跨过蓝色的山地车,一只脚着地,看上去有型有款。

不过他说话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他搓着手,说“对不起。”他还说,“其实你是一个很清秀的姑娘,只是剃着男生头,又穿着分不出性别的校服……”不知道再说什么,他就沉默了。

哥哥在不远处叫我。我淡淡地与他挥手说再见,车子骑出棚的时候,我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吴越还立在原地,目光清澈深远。

“其实那个吴越,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人。”我对哥哥说。

我成了老太太的救命稻草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收到了不计其数的情书,丁家明这个名字,在新的学校再一次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有时候我会半开玩笑地说:“丁大校草,落单的时候小心被情敌暴打一顿哦——”哥哥就没心没肺地大笑:“你是嫉妒我了吧?”

说实话,我是有点嫉妒哥哥。从小到大,我连一封异性的情书都没收到过呢。吴越说,这是我善于掩藏女生魅力的结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亮亮姑娘,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你在足球场上奔跑的样子真是可爱呢!”

我赏了他三颗栗暴。因为他向我发过誓,以后绝口不提那天的事的。

我转过头去看英语。虽然因为重感冒哑着嗓子,但还是不忘适时提醒他:“记得校庆晚会就快到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吊吊嗓子?没事的时候少来拿本姑娘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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