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9)

我大概被撞了二十多下,眼珠子也快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了,终于让我看到蒙小妍,模模糊糊中,她的确是出门了!奶奶的,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直视阿布那张臭脸,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腾出一只左手,那一刻我内心涌起的第一个冲动,就是把这个自闭症加变态狂的发型破坏掉。我大力撕扯他的刘海,没想到,那刘海居然是假的,我的手刚碰上去,那厚厚的刘海就呼啦啦全掉了下来,我只听说过种睫毛,没听说过有种刘海的!我“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我笑的惊天动地,笑得全身肌肉都发麻,因为你不知道,那样子的他实在是太好笑太好笑了,连他的兄弟们都停止了揍我,齐齐傻傻地看着他。“恼羞成怒”的阿布露出了光光的脑门,他大喊了一声:”他奶奶的!”操起身边不知一种什么东西就朝我砸了过来。

当时我虽然被砸昏,脸上却带着扑朔迷离的笑。所有人都吓呆了,他们在我的笑容中不知所措,直到我的头顶上淌下来两道又浓又红的血。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个人的一声断喝:“都给我滚!”

这是我听力犹存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两个字。

(10)

冲动是魔鬼,动怒如自杀。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仰天大笑出门去,灰头土脸爬回来。

武力无法解决问题,拳头是最差劲的武器。

……

遗憾的是,虽然我一向博学多才,但“纸上谈兵”是我最大的弱点。当我切肤体会以上句子的真正含义的时候,我已经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地倒在酒吧冰冷的地板上不能动弹了。

不过,我还算OK。救我的人是“算了”的老板,他穿了一身JACK&JONES的西装,胡子剃得干净清爽,头发是利落的短发,喷着古龙水。实在是太有派了。我曾经听说过无数关于他的传说,知道他姓古,他们都叫他古哥,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他蹲在我面前,捡起掉在地板上的破三星手机问我:“你的?”

我很努力地睁大眼,点了点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温柔地替我擦拭脸上的血迹,问我:“你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

“试试。”我说完,尝试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好像,不行。就在这时候,一个胖胖的身子从老板身后闪了出来:“我来扶你。”

哦,是胖小妍。哦,她在哭。

“米砾,对不起。你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疼?”她一面说一面哭,脸花了,头发乱了,看上去真丑。

“男人被揍一下是常事,”古哥说,“不用大惊小怪。”

“他们拦着我,不要我报警,”蒙小妍拖着哭音从我胸口拿起我的手机,“可是,不能就这样算了!”

“神经病,你想让我爸疯吗?”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有完没完?”

她迟疑了,看着鼻青脸肿的我,终于大声地哭了起来,一点赌神的范儿都没有,简直就要把我气死了。

古哥见我们争吵,居然笑了,递过来一根烟给半躺在地上喘气的我:“来一根?”

“他不抽烟!”不知死活的蒙小妍居然伸手,把那根烟打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赶紧弯腰,把那根烟从地板上捡了回来。

“哈哈。”他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把整包烟往我口袋里一塞说,“小子,有种,被打成这样都不哼哼。下次来这里,报我的名号,我请客。”

说完,他飘然而去。

我们好不容易出了“算了”的大门。之所以用“好不容易”这个词,是因为她一直要扶我,而我一直不肯。她扶我胳膊的手被我撸下去十五次,她又扶上来十六次。我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张望吧台,希望看到古哥的踪影,这样我可以跟他“HI”一声,让我硬汉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再或许,有一天他在一次帮派的枪战中被打断了胳膊,正当他倒在地上就要昏死过去时,我戴着墨镜叼着香烟人五人六地开着一辆大卡车经过,他对我伸出了一只期待援助的手,我一把把他拎进车里,以米诺凡的速度把车开的远远的!

生死之交就这样诞生了!耶!

“嘭!”正当我心里发出“耶”的声音时,我的脑门撞在了“算了”大门的玻璃上!

蒙小妍跳上跳下,不停的问:“疼不疼?疼不疼?疼死了吧?”她又捂着眼睛要哭,我把她的手拉下来,不屑的说:“有没有必要啊,这是撞大运你懂不懂,我好的很!”

“撞大运?”她低声嘀咕,“我看撞霉运差不多。”

我没理她,忍着剧痛拍拍自己的胸口,大踏步走到她前面去。

当时,我身着奇装异服(经历了两度混战),后脑勺像爱因斯坦那个老帅哥一样高耸着,全身充满红红绿绿的颜色,但是我的心里充满阳光和骄傲,任夏天正午的大太阳照得我汗流浃背,头轻脚重。胖胖妍像小老太婆一样一会跑到我前面一会被我甩在后面,不停地在我的耳朵边嗡嗡叫:“你必须去医院!停下脚步!我们打车!”

我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停下脚步,对她说:“嘘!请你不要再大惊小怪了,满大街的人都在看你呢。”

“他们都在看你好不好,”她无知地说,又拉住我,用吓唬人的口吻说:“米砾,你要是不跟我去医院,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吗?”我轻松地耸耸肩膀,说:“那你就让我尽情地后悔吧!”

说完这一切,为了证明我的勇敢和坚强,我竟然带着我受伤的躯体在马路牙子上跳起街舞来,但等等,我的身子怎么有点不听我的话?我的眼睛为什么有些看不清楚,我的脑袋和嘴角怎么他妈的那么疼呢?

蒙小妍站在我身后,她放弃了劝说,不过她开始在讲故事,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楚地传到我刚恢复听力不久的耳朵里:“有一次,有一个人被车撞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没事,就让车走了,结果他只在马路上走了十步,就倒地,死了。还有一次,有个人的头被别人打了一下,他觉得没什么,就没有去医院,结果那天晚上他疼得在床上打滚,等他家人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断了气,还有一个人……”

“等等等等!”我给乌鸦嘴说得汗毛直竖,手用力一挥,坚决不允许她继续举例。

“就算是我夸张吧。”她说,“你也应该去医院清洗一下脸上的伤,要不,你爸爸看到会心疼的,不是吗?”

她最后一句话让我投降了。

我看了看天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烦都给你烦死了!”

她如愿以偿,咧开大嘴,得意地笑了。

我和蒙小妍一起往医院走去。一路上我都在祈祷,千万不要遇到什么熟人,看到我被打成雨花石的惨样,不然传出去了,我今后还怎么混。谁知道我刚走到医院的门口,迎头就撞上两张熟悉的脸。

我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莫醒醒!”蒙小妍说,“好久不见!”

果真是莫醒醒,而站在她身后的,就是天中著名的校草NO·1路理!我知道这小子,米砂的暗恋对象,米砂曾经给他写过一封充满暗示的信,那封信一度落到我的手里,成为我要挟米砂的有利武器。可是现在,他竟然和莫醒醒呆在一起,还在医院大门口出现,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又管不住我胡思乱想的大脑了。

“米砾,你怎么了?”莫醒醒冲蒙小妍笑了一下,就打量着我的脸问。

“没事。”我说,“蚊子咬了,我自己抓的。”

莫醒醒笑了:“又跟人打架了吧?”

瞧她那口气,好像我是打架专业户似的。

“到里面说吧。这里太阳大。”说话的人是路理王子,他一面说,还一面拖了莫醒醒一把。看他的样子真温柔,呵护有加的语气,体贴入微的表情,还在手里替她捏着一把小花伞。男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我真替米砂感到不值。偏偏一转头,正看到蒙小妍盯着人家看,花痴表情让我愤怒到极致。

“你们忙吧。”我说,“我进去转转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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