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年,我喜欢你

文/苜白念

  这个世界上有六十亿人,我们只有六十亿分之一的机会与另一个人相遇。夏苏年,我何其幸运,可以遇见你。

夏苏年,可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一声喜欢你,就这样退出了你的生命。

『夏苏年,下雪了。』

这是写给你的第一封信,夏苏年。

夏苏年,今天是2月12日,是你离开我的第三个月零三天。我可以听到新年钟声的余音还回荡在空气里,可还是不得不回到学校,将自己沉在深不见底的题海中。这是每个高三的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像一个注定的仪式,即使无奈也必须接受。

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这个温暖的南方小城突然下了一场雪,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张籽颜发了短信给我,说这是上天在为我们难过,新年才放了五天假。我却想,这一定是上天为夏苏年下的雪。

夏苏年,你记得吗?高一那年的平安夜,我们曾一起逃学,躲在黑暗狭窄的小电影院里看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电影。电影讲述了一个非常平凡老套的爱情故事,可是因为整个场景都在漫天的白雪之中,你便说,这是你看过的最浪漫的爱情故事。然后就一脸憧憬地期待,什么时候我们这里也能下一场这样的雪呢?

夏苏年,你看,上天终于满足了你的愿望。可是,为什么你此刻却不在这里?

我特意步行去了学校,一路上用手机拍下雪景。清晨,路上行人稀少,我对着手机屏幕上的一片雪白发呆,想象你微笑着在雪中奔跑的样子。

夏苏年,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对你的记忆却变得越来越清晰。每经过一个熟悉的地方,都能想起来某月某年某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微笑或悲伤的表情。

因为选择了步行,到学校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但在路口的公交站台处还是看到了正四处张望的张籽颜。她好像等了很久,整个脸冻得通红通红的。

“川凉,你终于来了!”张籽颜见到我便快乐地招手,丝毫没有责怪我迟到也不和她说一声,将她扔在寒冷的冰雪天里整整二十分钟。或许还更久。平时我到时,她也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我慢慢走近张籽颜,突然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四周的空气里充满了紧张压抑的气氛。“那个,抱歉啊……我自行车坏了……”良久,我才编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可我说话的语气却让自己都觉得很信不过。

张籽颜微笑一下,挽着我的手臂朝学校走。我知道她不会介意我是否有对她说谎,可是我很自责,明明不喜欢她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拒绝她。夏苏年,这时候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的吧。你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你也一直在以不伤害别人的方式去解决所有的事情,结果却总是自己受到伤害。

夏苏年,下雪了,我很想念你。

『夏苏年,我想一直握着你手。』

在楼梯的拐角,我看见了苏禾和左林,重点班的两位精英人物。在这样校规极严的重点高中里,他们是极稀有的被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公认的一对。他们手挽着手,脚步轻快地上楼,好像上学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踏上走廊的刹那,左林看见了我,抱歉地对我笑了笑,然后挽着苏禾的手继续上楼。就在我转过身考虑是否要去走东楼梯时,张籽颜已经拉起了我的手,加快脚步冲到苏禾和左林前面,故意晃荡着我们紧握在一起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他们前面。

左林目光复杂地望着我们,苏禾关切地对张籽颜说:“同学,虽然现在只有高三在补课,但还是会有值班老师的。”没有错,整整辛苦了两年半,最后关头被抓到恋爱而被退学实在是很不合算。

张籽颜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指着苏禾和左林:“怕什么,年级主任要来了,我就说我们这是朝重点班的好榜样学习呢!”说罢,张籽颜就高昂起头,拉着我转身进了班级,像一个高傲的公主。

重点班在最顶层,我趴在桌子上望着苏禾与左林手牵着手走上去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以前也总是那样紧握着夏苏年的手。她的班级在我的班级楼上,她家也在我家楼上,我总是会先陪她一起上楼,再自己下来,总觉得能多和她握一分钟手都很开心。

夏苏年,我多么想就那样紧握着你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整整一个上午都是教物理的许老头的课,不停地讲着每年各地的高考题。周围的人都拿着笔对着投影上的例题奋笔疾书,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撑着头,望着窗外。雪后的天空格外明净,流云被微风割成薄薄的小块从远处的天空一路铺过来。夏苏年,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天空。

许老头很快就发现了我在发呆,二话不说把我赶了出去。我也丝毫没有犹豫,拿起笔记本就走了出去。我早就想到外面来了,可以如此接近地看着天空,不用再隔着蒙了一层雾气的玻璃窗。

身后的玻璃窗被“咚咚”敲了两下,打开了一条小缝,一本《物理经典例题》被扔了出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张籽颜,大家都在埋头做题,也只有她会想到我。

我捡起地上的书,却一点儿都没心情看。于是翻开笔记本,开始写字。我并没有预先想好我要写什么,可落笔时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夏苏年。

终于等到了下课,张籽颜第一个冲了出来,想拉我进教室。我留在原地,握着笔看着天,一点儿都没有想动的意思。“顾川凉,你发什么疯呢?”张籽颜终于发火了,声音穿透过紧闭的玻璃窗,引来了全班的侧目。

“没啊,我给苏年写信呢。”我摊开笔记本,给她看上面满满一页的“夏苏年”。

张籽颜整整一天都没再理我。放学我们一起在站台等车,我看着张籽颜,总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可总是说不出口。因为,我并不觉得我有错啊,夏苏年,我想念你又有什么错呢?

最后是张籽颜走了过来,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声音依然是如此之大,赢得全马路的人的侧目,她说:“顾川凉,你这个大混蛋!”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我也没有再打算等车,向着张籽颜跑掉的反方向慢慢挪回自己家里。夏苏年,怎么办?我终究还是不能学会像你一样,我终究还是伤害了张籽颜。

『夏苏年,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楼道口坐着一个小女孩,抱着膝盖,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隐约可以听见她嘤嘤的抽泣声,十分悲伤的样子。我从书包里掏出了唯一的一颗糖放在她旁边,然后摸索进黑暗的楼道。

我第一次遇见夏苏年,就是在这个楼道口。我比完球赛回来,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坐在台阶上,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一蓝如洗的天空。

“喂,你在看什么呢?看天也不用把头抬得那么高吧。”我放下篮球,坐到她边上,疑惑地抬起头,只看到一缕缕淡淡的流云随风轻轻地飘着。

“这样的天空最美了。”她很努力地把头仰高,再仰高,“把头仰高看着这样美丽的天空,眼泪就流不下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掏自己的口袋,找了很久才找到一颗张籽颜给我的水果糖。那是球赛输了之后,张籽颜给我的,她说难过的时候在嘴里塞一颗糖心情就自然会变好的。我把糖放进女孩手里,然后重复了张籽颜对我说的那句话。

就在这时,三楼传来了尖厉的叫骂声:“死丫头!跑到哪儿去了?!”女孩朝我露出浅浅的笑容,唇角的酒窝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轻轻说了声谢谢就慌忙地跑上楼了,身影淹没在了楼道的黑暗里。

后来,我总会在书包里放上一包水果糖,遇见刚刚搬来我家楼上的那个女孩坐在这里仰望天空时,就放一颗在她的掌心。她会对我温暖地笑,我们一起坐在楼道口谈论着梦想,直到三楼尖锐的叫骂声通过黑暗迂回的楼道传到我们的耳朵里,她匆匆地跑上楼。

在开学生大会时,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夏苏年,笑容温暖,成绩优秀的女孩子,和其他的几个学生一起作为初三第一次模考优秀者被表扬。可我回到家时,还是看见了夏苏年坐在楼道口忧伤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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