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这个词,只有你配得起

后来沈丛洛找我喝酒,撕心裂肺地说他已经放弃。可是隔天又见他离老远目送杨小笛回家。我骂他没出息,他点头骂自己,对,我他妈就是没出息。

他这个模样让我不想再责备什么。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太执著。

暑假时我直接留在表哥那帮忙,一边赚学费一边就当劳动体验。展白偶尔来跟表哥学吉他,空闲时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这样的交集足够我满足,对于他,我并不敢奢望什么。

晚上沈丛洛经常站在外面买了包子送我回家,他一边走一边叹气说,丫头你也挺不容易的。我塞满包子的嘴骂他少废话。我讨厌别人的可怜,也不喜欢抱怨。如果命运注定我必须这么艰难地生活,它必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我只有一个妈妈,爸爸两年前在工地上意外身故,留给我们一个老房子跟一笔数目不小的债务。这些年我妈一直在杨小笛家做保姆,节假日我也跑出去打工赚点钱,只希望能早日把债务还清。

可是,开学那天,我妈突然病倒了。那天我云淡风轻地坐在教室里,是杨小笛的爸爸来接我去的医院,说是我妈在他家擦地,突然就昏过去了。医生诊断说是贫血,外加劳累过度,需要住院调理。

我当然希望我妈好好地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是,家里哪有钱呢?杨叔叔已经帮忙交了住院押金,我不能再去跟他借钱。跑回家翻箱倒柜,可找了半天毫无收获,环视着简陋的屋子坐在地上,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我怎么也想不到,沈丛洛会拿钱给我,厚厚的大信封很是沉重。看出我的疑惑,他解释说:“你放心用吧,绝对是干净的。”当时我顾不得追问他什么就跑去医院交费,看着护士把红色的血液输入我妈的体内,好像看到了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鲜活。我放下心,走出病房,看见沈丛洛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那边,脸上挂满了委屈。

他说,那钱是跟他爸爸要的。当初他爸爸在外面有了别人,逼迫母亲跟他离婚。结果,婚离了,母亲却自杀了。他在母亲的墓碑前立下誓言,再不认那个无情的父亲。这些年他一个人混迹,再苦再穷也一个人扛着,没见那个飞黄腾达的父亲一回。但这次,他终于低头,觉得父亲的臭钱也不是一点用不顶,它能救命。

沈丛洛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某些东西某些信念已经破坏掉了,再也补不好。这个放荡不羁不计较别人把他当成小混混的男生;这个整天风餐露宿却满不在乎的男生;这个明知道杨小笛贪慕虚荣却从不透露父亲有钱的男生,却因为我妈妈的病到他憎恶的父亲那里去要钱。

我流出眼泪,愤恨自己的窘境让他低头。沈丛洛却一把揽过我靠进他怀里,故作潇洒地开口说:傻丫头,别哭了,咱不哥们吗?我也没什么能耐能帮你的。

在我妈住院的第三天,展白也来了。他说代表学校来看我,还带了一些捐款来。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跟展白说谢谢,其实内心里更多的是忐忑。或许是无谓的自尊在作祟,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艰难的模样,更不想卑微地伸手接过他拿来的钱。

推托了几次,展白急了,开口说这钱不是学校捐的,是他自己出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展白说他注意我很久了。

他知道我叫丁灿,脾气倔强,喜欢远远地站在杨小笛背后保护她,因为把她当最好的朋友;他知道我总是一个人去操场跑步,因为阳光会让人觉得温暖;他还知道我总在书包里背一本《小王子》,因为那是一个幸福而伤感的童话。他看到我在图书馆借走了这本书的所有版本,送还回去的时候都包好了书皮……

他说,就是因为那些包装细致的书皮,他才开始注意起我的。

我早就说了人与人的关系很奇妙,说不上是哪一个瞬间,会让另一个人注意到你的存在。在我自以为跟展白有着太多的距离靠近不得的时候,他却突然冲出来对我说,他一直在关注着我。包括他去买吉他学吉他,也都是想要找机会认识我。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瞬间不知所措,可是喜悦过后我还是沉静下来,对展白说,谢谢你,但我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接受你的好意。

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要这样的不平等。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可以奋力奔跑,跑到与他并肩的位置,笑着拍打他的肩膀,冲他说一句你好展白,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展白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他笑着说,丁灿,帮助你是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请不要拒绝。说完,他靠过来,轻轻地,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可是,这个镜头却被刚走过拐角手里还提着水果的杨小笛看到,她几乎是暴怒着冲了过来,指着展白:“原来你拒绝我是因为她!她有什么好,她妈是我家的保姆,她男朋友是个小混混,只有同类人才能在一起,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啪!这一个巴掌,是我赏给杨小笛的。这个女生在我眼里一直是骄纵蛮横的,但我从来都把那些脾气当做是公主才能享有的特权。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场面,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杨小笛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地位。她从来没有瞧得起我,我的保护与拥戴没有被她欣赏过。

面无表情地走上楼,内心里竟然没有残留一点展白带给我的快乐。我甚至是哀伤的,为自己,为沈丛洛。为了要诋毁我,杨小笛把沈丛洛也算在内,我打赌她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多么难过。

她以满腔的优越跟阴险,回馈了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的友情跟爱情。

【四】不管在什么地方,当我快乐与哀伤你都在场

我妈出院后,我坚决不让她回到杨小笛家工作。在学校里跟她见到,互相当做视而不见。只有展白来找我,紧张地问我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我认真地回答他说:“展白,我是有一个男朋友。男的朋友,而且他不是混混。”

展白放下心,偶尔来找我,倒也多了几分快乐。只是我心底某些神经还在隐隐作痛,哀悼跟杨小笛就此各走各路,再无前缘。

我这个人很喜欢念旧,总是忍不住想起从前的美好。我忘不掉自己第一次见到杨小笛的时候,是那样惊叹的美丽,那一刻就决定,要一直将美丽保护下去。

所以后来的一个下午,当我看见她在放学时被几个真正的混混围住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过去。但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杨小笛趁乱跑走,我却被那几个气急败坏的家伙拖进了一个旧仓库……

沈丛洛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一个人躺在里面很久了。阴暗的仓库里,我分不清到底是黄昏还是夜晚,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过吹得玻璃哗哗作响。我感觉自己很冷,像是整个人躺在冰库里一样,但是我一动也不愿意动,两只眼睛一眨一眨,不时蹦出来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像是翻看相册时记忆会因为某一处定格想起许多故事。可我渐渐觉得那些故事离我好远,仿佛根本就不属于我一样……

沈丛洛小心地靠过来,轻轻叫着我的名字。在他的声音发出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接着他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我积蓄已久的委屈终于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爆发出来,撕心裂肺地控诉着我所遭遇的不幸。他一直紧紧地抱着我,直到我哭累了再说不出话,他才把我放在他背上,一边背着我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他把我背到他的小出租屋里,然后打电话给杨小笛让她帮我应付学校还有我妈。看着我躺在床上不说不笑,他叹了口气对我说出去给我做点饭吃,我却在他转身的刹那,伸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

沈丛洛冲进来打掉了那把刀,气得大声吼:“丁灿你干什么!错的不是你,是那帮畜生!你给我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又哭了,咬着沈丛洛的肩膀,我心里想说的是,丛洛,我怎么觉得活着这么没劲呢。

沈丛洛再没敢走开半步,他说丫头你别哭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五】痛到每一睁眼都有你一双眼,从来没有真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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