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白羊座
说完我立刻转身,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眼睛里打转的泪水。
我一直往前走,其实我有放慢我的脚步,可是他没有追上来……
九中的广播从树梢深处的喇叭传出来:“入夜的天气会转凉,有微凉的东北风。气温将会下降二到三摄氏度。请各位同学注意保暖。冬天将会过去,寒冷将会过去,伤痛也终会过去。爱和伤痛,都会败给岁月。”
岁月如歌,年华如歌
由于彻底失恋的关系,我的感冒也来得更加彻底了。我裹着很厚很厚的毛衣,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把纸巾丢得一地都是。
斯龙一如既往地帮我买白粥,他总是在我身边感慨,这是你难得的减肥机会啊……
我会对他嗤之以鼻。其实我知道,一直都是他尽心尽力地开解我,在有限的年华里面,一直都是他全心全意对我关怀备至。看到他的笑容,我总是觉得像冬日里温暖的阳光。
天冷的关系,中午的教室有很多人,我又提不起任何兴致,我说想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于是斯龙问我去不去广播室。他说那里比较清静,然后把广播室的钥匙掏给我看,还得意洋洋地说,去吧,那里一定没人。毕竟广播组已经被教学主任禁了。看我私底下还保留着钥匙,多聪明。
我被他推推搡搡推到广播室,期间我还害怕再次出错,比如又不小心开了麦克风之类,然后又被抓,这次就是“私闯校园禁地,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了,我想再多个米加也搭救不了我们。
斯龙倒是很轻松,他不断说没事的没事的,还安慰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们来到了广播室,刚想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就听到里面有一点儿很小的动静。我和斯龙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把耳朵凑到了门板上。声音听得不是很清,但是一股难闻的烟味却从门隙散发出来。斯龙示意我不要吵,然后轻轻地扭动钥匙,把门打开一点点。
教学主任正躺在沙发上抽烟!
我们把米加叫来,米加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过了几天,学校广播组又重新开始广播了。我不知道米加在背后做了什么,我只知道斯龙欢天喜地地拉着我,说要一起主持劫后重生的第一次天气预告。广播台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这些天广播台被禁,斯龙一直都笼罩着一层阴霾。现在这层阴霾好像被风吹散了一样。
那天我也十分开心。因为下课前我收到了宏哲的电话。他说周末要过来看我。他问我还记得袁莉莉吗?他以前的女朋友。他说袁莉莉重新回到他身边了,可是他用了整整两个星期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袁莉莉。他在电话里大声对我说,对不起,我只喜欢你,你等着,我中午就过去。
我拿着电话,开心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我对斯龙说,中午我不去广播室了,宏哲来找我。你自己做广播吧。
他说,哦。然后很快就转过身去。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忧伤。这层挥之不去的忧伤好像一直萦绕在我们整段的青翠年华里。
窗外又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冰冷的风在我脸颊上掠过,有一种寒冷的、钻心的尖锐。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些冰冷空旷的中午教室,斯龙买回来的香滑的KFC皮蛋粥。我想起书上有一句话说白粥才是最真的爱情,就感到一阵难过。这个中午,没有人为我买皮蛋粥了。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前几分钟我还兴高采烈,为我的男朋友浪子回头而开心得哭出来。可这一刻,我站在学校门口的汽车站等他,当我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居然没有一点兴奋感。我觉得天空好像特别的压抑,黑色厚重的云朵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整个天际。我盯着路上溅起的水花,屋檐掉落下来的水珠,这些都像是来自天空悲伤的眼泪。我看着道路延伸的尽头,好像总是看到斯龙转身离去的背影。他站在北风背后的孤单和寂寞里,一个人漫长的等待。特别是当我收到斯龙的短信,“这次他回来,你不要再弄丢你爱的人啦,狮子座”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我的脑海里全都是斯龙的样子,声音,他温暖和煦的笑容,像琥珀一样的眼睛……
于是我终于明白我要等的人是斯龙,而不是宏哲。我给宏哲打了一个电话,说你不要来了。然后手机关掉,转身往回跑。我想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赶在天气预报之前走进广播室。这是我们劫后重生的第一次广播,也是我新的恋爱道路的第一次。我要把广播稿念熟,不要再把一片雨云念成一片乳晕。
我不管水花是否把裤脚沾湿,也不管周围人的怪异目光。我把伞丢开,因为再大的雨也淋不湿我了。我任由冰冷的冬雨打在脸上,它们沿着我的脖子流下来,我却觉得这是温暖的……
当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跑到五楼的时候,在楼梯的转角收住了脚步。我没有再向前走出一步,尽管广播室就在走廊的尽头。
因为我看到,米加拿着一份广播天气的稿在练习,她轻轻地偎依在斯龙的旁边。斯龙看着米加,温柔而温暖地笑了。有一阵尖锐的风从远空刮过来,斯龙把手环过米加的肩膀,两个人走进了广播室。
我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雨水慢慢地从我身上滴下来,在地面扩散出去。尖锐而冰冷的风划过我的眼梢,划出一滴冰晶的眼泪。我拿出手机回他一条短信——
“你也不要弄丢爱你的人啦,白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