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被人爱 坏女孩走天涯
那是《昆虫记》,并不算有趣,他趴在床上看得眼睛沉,却在第178页看到了一行娟秀的字迹。
圆心在书的空白处写道: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在百限的时间里咒成无限的事情,就是我希望的。
6
“你说的不是真的吧?”愤怒的大熊张挽起了袖子,“是谁造的谣,我把他揍到找不着北!”
何明亮苦笑,“是圆心亲口告诉我的。”
大熊张像一个吹胀了的气球被针蜇了一下,整个人都慌了。
“得了骨癌?得了骨癌?”男生魂不守舍地重复了许多遍,尔后跳了起来,大声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那样美好的圆心。
像丰盛而饱满的花瓣的圆心。
带给大家爱与温暖的圆心。
谁能想得到她是一个病人。
“不过没有关系啦,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嘛!”圆心笑意盈盈地说。
可是。癌细胞在医学上是可以冠上“最活跃”、“生命力最旺盛”的形容词的。
连大熊张这样粗莽的男生也在听到消息后,脸一下子变成惨白。
7
西社区学校隔壁是一个小公园。
秋天的时候,湖泊旁的苇草像一件萧寂的袍子。
小公园住着一群野猫。
圆心每天都会多准备两个饭盒,将家里的剩菜带给野猫吃。
这一天何明亮陪圆心一起来。
暖暖的秋阳照耀着渐渐桔干的苇草,穿着白色校服的圆心挽起袖子,半蹲在苇草旁,轻轻地抚摸着一直垂头吃鱼刺的野猫,笑容恬静,恍若带着圣洁的光芒。
何明亮忽然有一种跟圆心表白的冲动,一股蓬勃的感情像火山一般在胸口翻腾,无论圆心是会笑着拒绝他也好,或者是委婉地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也好,总之,何明亮觉得要让圆心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爱着她,何明亮也是其中的一个。
就在何明亮向前踏了几步的时候,最茂密最繁盛的那一丛苇草里突然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尔后苇草被一双手拨开了一条路,一个男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上帝真的特别眷顾某一种人。
男生的五官如钻石般精致,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大熊的身高看上去英俊而挺拔,一双眼睛像某位男明星一般天生多情,然而破坏掉这一切美感的却是男生手上拎着的一个空酒瓶和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
何明亮下意识地挡在了圆心的面前,可圆心却惊喜地叫了一声“邬俊”。
这个在另一条街的职高读书的男生叫做邬俊,是圆心幼年大院里的小伙伴,听起来有一些令何明亮心底酸溜溜的“青梅竹马”的味道。
喝了酒的邬俊嘻嘻地笑了一笑,扑到了圆心身上。
一米八左右的个子挂在圆心身上让圆心脚步不稳,何明亮连忙过去架住邬俊,甚至不忘公报私仇,狠狠地掐住了邬俊的胳膊往外拽。
“为什么喝成这样?”圆心皱眉。
何明亮才看清了男生手里的酒瓶,并不是啤酒,而是烈酒。
一个喝烈酒,读职高,有点帅的男生。
——很危险。
何明亮迅速下了结论。
8
邬俊第二次出现在学校门口,一扫之前喝醉酒的痞子样,职高校服雪白,令经过的女生为之侧目。
他追求圆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邬俊投圆心之所好,他恍若职高鱼龙混杂群中的一朵出污泥的荷花,这个形容一点也不夸张,邬俊本就具备了外貌优势,我们都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可这个世界帅哥美女总有便宜占,不是吗?
圆心爱阅读,邬俊便带书来。
何明亮和大熊张曾满怀妒嫉尾随邬俊、圆心到小公园。
这时已经是秋末。
小公园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枯萎气氛。
邬俊用他好听的嗓音读书给圆心听——
世界上睡得再久的午觉,也有等到醒来的时候。
再长的旅行,也有能等到终点的时候。
再冷的冬天,也能等到过去的时候。
再嘈杂的世界,也能等到安静的时候。
可是,只有死亡,却是越等越远啊。
圆心把头埋入臂膀中,大熊张只看到圆心柔软的黑发。该死的邬俊,你为什么要揭开圆心的伤疤,提“死亡”这样的字眼呢?大熊张握紧了拳头,便想冲出去狠狠地揍邬俊一顿,却看到圆心抬起头,黑眼睛里一片亮光。
圆心轻轻地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尽管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再也看不到我,但是你能感觉到,我会安静地陪伴你,当你在后花园的时候。我从厨房的窗户安静地看着你,当你在厨房,我在卧室为你打毛衣;当你在卧室的时候,我在客厅看报纸;当你在客厅的时候,我在后花园整理我的百合花。你看不到我,我却从不曾远离过你。”
何明亮的眼睛有些发酸,他拉了大熊张的袖子,然后转身从枯萎的苇草穿过去,踏着泥泞的背影非常的落寞,大熊张握紧的拳头放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要逼住什么不从眼眶处冲出来,跟着何明亮踏折的苇草的路离开。
在这个黄昏的小公园一角,在圆心和邬俊之间,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都是多余的。
很久很久之后,何明亮才知道邬俊读的那本书叫做《阿狸·梦之城堡》。
——圆心,你是不是已经住到梦之城堡去了。
然而,如你所说的一样,即使看不到你,听不到你,但你却从不曾离开过。
9
流言不知道是怎样传播开来的。
大多数的版本是这样:邬俊在职高有关系亲密、交往甚久的女朋友,是为了钱接近圆心。
到最后,就连圆心也听到传闻。
邬俊跟圆心第一次借钱,是用手机发短信来的,淡蓝色的屏幕荧光里看到了一行字——
圆心,借我四百块,放在小公园湖泊东面苇草丛中的废弃跷跷板下。
圆心怔怔地看了手机很久,如邬俊那样高傲的男生如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向她开口,她知道他的性格,害怕因借钱而在自己面前卑微,这样用短信不见面就好了。
翌日,圆心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把钱搁在油漆脱尽的跷跷板下,用石头镇住。之后,陆续收到借钱短信,邬俊再见她,若无其事,她也从来不提。
即使听到流言,圆心也一笑置之。
直到那一天,她最后一次到学校,正是放学时间,二楼走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听到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骨头交击咯咯的声音。
——打架呀。
——居然是何明亮,真奇怪,这个人不是谦谦君子吗?似乎听到他大骂着“朝三暮四的混蛋”就冲上去给了那男生一拳。
——另一个不是我们学校的。
——好像是圆心的绯闻男友哟。
圆心很镇定,她叫另一个女生迅速去报告老师,自己则拨开人群准备进去劝架,可是人围得又挤又密,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起来,真糟糕,仿佛让人无法呼吸了一样。
“流血了。”一半带着惊恐一半带着意外刺激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红蒙蒙一片……圆心突然觉得似乎身体里的血液都随这一声惊呼而涌上了眼睛,她的眼前一片血红,晕倒前的记忆是:好难受啊,像周围的空气被一下子抽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