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不败

后的苍茫气氛,脸色全部挂着“我很忧伤”的助理们分明是刚刚接受了阮大设计师发光发热的摧残洗礼。

看到我,秘书Anita用眼神传递着浓烈的恳求,我淡淡一笑,随手扯了张报纸就走进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办公室。

故意不看余怒未消坐在椅子上喘粗气的老妈,我提着报纸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小姨的法令纹至少又深了两毫米……”

这句话效果极好,不等我话音落下,报纸就被老妈抢走,盯着小姨的照片一顿猛看,半分钟之后抬起头来,已眉开眼笑,狂喜的口气遮掩不住:“啧啧,不注意保养就是不行,看看咱们阮名嘴,老得多快啊……”

我无奈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一切恢复正常,老妈开始工作,我帮她整理办公室,又干了点煮咖啡递送文件等等琐碎小事。

嗯,只要生活中不涉及到小姨,我老妈基本上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设计师——就是脾气傲娇了一点。

迄今为止,她已经炒掉了不下三位数的实习助理,几乎每个人在她手底下都无法忍受两周以上,但她的人生格言却是:错的永远是别人。而五天前她再度让一个助理不告而别,回家跟我抱怨她的生活永远是在招助理的时候,我无奈地举手表示,可以在假期为她服务一段时间。

电影版的《时尚女魔头》看似夸张,却是多少取之于现实。老妈或许太过追求完美,但她已习惯这种苛刻的生活方式,并且享受其中,在无人撼动其地位的前提下,谁都没有资格指责她有任何过错。

我只是比较疑惑,她跟小姨,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明明是应该亲密体贴的孪生姐妹,为什么却只有在媒体与大众的娱乐中才能尴尬地联系在一起?

4

从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她跟小姨的关系并不好,但那时候还多少有些走动,小姨会来看我,给我买玩具跟漂亮衣服——虽然事后总要被老妈讽刺玩具质量跟衣服品位很差,但她还是会并不热情地邀请小姨一起吃顿便饭。

关于她们俩之间的矛盾根源,我问过老爸——当然,是在他跟老妈分居前。他给我的解释很官方,不外乎但凡姐妹,总会有所比较之类,从小到大,两人都是你争我抢,到最后越来越看不顺眼,谁也不肯低头,便走到了今天这副局面。

此类说法打发几个喝爽歪歪的学龄前儿童还可以,若是用来应付多年来看着她们的战事长大的我,未免太过蹩脚。虽然,从外公外婆嘴里,我已确定她们俩从小便不喜欢身边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她们拒绝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并且努力建立各自的朋友圈培养截然不同的兴趣爱好……但我还是觉得,以此断定这就是她们结怨的根本太过草率。

毕竟,幼时与少时的骄纵任性渐渐褪去,随着两人踏入物欲横流人心冷漠的社会,对于至亲,会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温暖与珍惜,再激烈的过往到最后还是会相互依偎,把彼此当成不可多得的信任港湾……

可是她们,已过而立之年。居然还斗得如此生猛,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曾暗自猜测,难道她们解不开的心结是源于情仇?遂把目光精准地投向老爸,企图让他招供。而对于我恶趣味爆棚所提出的问题,老爸的神情忽然显得很肃穆,肃穆到几乎两眼一黑,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地开口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接着,他抬起头,略带幽怨地望着我:“可是女儿啊,我可以肯定那个男主角不是我,但如果另有其人…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我……”忽地被噎住,原本只是玩闹的气氛变得深沉,我不由得有些自责。站在老爸的立场,如果假设成立,那么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他比我还想知道答案,又比谁都不愿知道原因。因为,他很爱老妈。

爱有很多种,有些人喜欢整天黏在一起;有些人从不用嘴说,完全用行动去表示……而老爸对老妈的爱,像一条宁静宽广的长河,没有大海的波浪汹涌,也没有池塘精致的荷花垂柳,但却能让人安稳踏实,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万般笃定,他在那里,他永远在那里等着你。

大人们的感情有时候很复杂,我分明感觉得到老爸老妈对彼此发自内心的在乎,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份在乎冲不破各自对人生的把握。他们选择分居,看上去是一个爱自由远方,一个爱灿烂俗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妈不容人触碰的封闭与老爸永远发自内心的隐忍尊重。

而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去追究她跟小姨的宿怨,是因我并不确定,自己这个旁观者是否有资格去参与她们不愿示人的过往。

5

老妈下午出去跟厂商谈合作,我在公司待到下班时间之后收工回家。走出大厦时,天色已有些昏暗,夕阳远远地沉到地平线以下,只余一缕冷漠的残光。

踏着模糊的光线走向车站,却感觉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窸窣声响,不禁警惕,想起新闻里报道近来十分猖獗的跟踪抢劫案,下意识地将手护住了裤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面有我全部的身家财产,人民币四十七块五。

远远看见408公车开了过来,我打定主意握紧口袋开跑,身后的脚步声也步步惊心地传过来,我吓得脚步加快,却听身后响起了撕心裂肺地叫喊:“等等,亲爱的……你等等我……”

咦?这个声音?

脑子里迅速过滤了一下,接着眼前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回头。由远及近在后面幽怨追赶的娘炮男跟记忆中的图像完全吻合。

警戒解除,升腾而起的是无话可说的气愤,待他终于七扭八歪地跑到我面前,我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肩膀:“喂,你搞什么鬼?跟在我后面干吗!”

娘炮羞答答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直起腰来冲我眨眨眼,说:“别生气嘛,人家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我来不及疑惑,继续没好气地戳他肩膀:“你找我就找我,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又一记妩媚眨眼,他理由很充分:“还不是很熟,怕突然出现会吓到你啦!”

我叹了口气——大姐,我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不过,无语归无语,眼前的娘炮,扭捏妖娆中带着说不出的喜感,倒让我的气愤渐渐散失了。他笑嘻嘻地说要赔罪。带我去港式餐厅喝茶,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柔和而富有质感的光线下,我才发现这家伙长得不赖,眉目锋芒,鼻梁高挺,皮肤好得让人嫉妒——听说娘炮的审美都不错,他头发烫了碎卷,染了暗红棕色,衬得五官更加立体,浅灰色羊呢围巾跟黑蓝色小羊皮长手套低调地嚣张着。

可是……唉,再怎么正点,也不过是个娘炮。

无限幻想的粉红小泡泡被无情的现实冷冷刺破。

热腾腾的红枣姜茶滋味老到,我连喝三口之后开门见山:“说吧,找我什么事?”

娘炮却故意卖关子,先跟我套起了近乎:“我想,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阮千姿的私人助理,你可以叫我Daniel。”说着,他递给了我一张粉红色的纸片。

哦……是名片,Daniell……蛋牛。

应该换我自我介绍了吗?冲他扯了一抹笑,我说:“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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