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铃花与蜜蜂
文/顾拜妮
> 壹
小镇从漫长而晴朗的春天过渡到夏季，这儿的夏季是聒噪的也是宁静的。
不少的暴发户来自于这里，他们每逢节日就会开着豪华的车子回来炫富。我不懂这些富翁们的情趣，从头到脚都穿戴着昂贵的衣着、饰品，却没有哪两件是搭调的。白天，我还看见一个阔太太，她用嘹亮的声音与另一个富人攀谈着，脖子上拴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也许再细些会更显气质。镇子上的大多数男孩们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关心的是哪辆车子好，哪个富翁的女儿最漂亮。老人们坐在夕阳里，惋惜地叹着气，恨自家子女不如人。隔壁那个成天围着灶台转的女人则是不停地抱怨着。
有个富人的儿子喝完饮料随手丢弃了红色的易拉罐。他身后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儿踢着这个空了的易拉罐，其余的几个跑过来，他们把它当足球一样踢来踢去，吵醒了午休的人，斥责声又吸引了喜欢看热闹的人。趁着夏天的燥热一同涌来，小镇在白昼一直处于这样热闹的状态。
苏撼是属于小镇上少数男孩子那一类的，这个少数的数目大概是一。苏戈才不会与之同流合污，他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在想，蓝铃花与蜜蜂相爱了吗?今夜，它们是否要永诀?他该用何种语气来写有关蓝铃花与蜜蜂的诗呢?
黑夜，连狗吠都穷尽了的时候，人们进入了深睡眠。无人知晓大自然在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人们自以为是地认为大自然睡着了。只有苏戈不相信，所以他每天夜晚都会来这个小树林，他觉得自己可以听得懂蜜蜂和蓝铃花的对话。他告诉我，蓝铃花同蜜蜂是两情相悦的，但它们不能够在一起，这是早已注定的。
它们不会厌腻苏戈这个多余的观望者，也许它们正在感激有个人类见证了它们的爱情。借着皎洁的月光，它们彼此传递着情意，然后蜜蜂飞走了。沉默的夜，清晰可闻那细微的声响。于是，苏戈听见了蜜蜂振翅的声音里充斥着哀怨与无奈。
平日里，苏戈是很在意自己功课的，但现在，这些甚至比在功课不及格后还要致使他难过。
贰
苏戈是我喜爱的男孩子的类型。极薄的嘴唇总是湿润的，清瘦的眉眼让人心生怜爱。会写诗，和我一样有着令人惊愕的想象力。我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对我的女伴们说，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孩。真的很好看。我刻意强调。这是我最爱讲的两个字，它会促使我为之神往。我对“好看”的理解大抵如此，五官端正，皮肤很白，热爱生活，最关键的是他要对大自然是慈悲的。
我背着长辈开始偷偷和他交往。
苏戈和我都是第一次触及爱情，我们谈恋爱的样子看上去显得很笨拙。我们极少数情况下会尝试去拥抱或是亲吻，每一次都会紧张得要命。尴尬的场面，我们的表情都太过严肃。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在侃侃而谈各自的梦想，有时候我会更喜欢选择做个聆听者，听苏戈说些奇妙的事情。那些事情是我在繁忙的现实生活中不会知晓的，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穿着五颜六色衣裳的小精灵，吸引着我，让我总是主动想要去了解。
早晨，我把伙伴们寄来的生日卡片整理完毕，走到镜子前面，看看自己的模样有没有发生变化。我原本还算光洁的额头上添了新的青春痘，我赶忙放下刘海儿，把它给遮挡住了，心里暗自得意。在想，苏戈是热爱镜中那张寡爱多憎的脸的，他会给予她许多美好的词汇，她会被告知自己头顶上空的日光总是明艳的。于是，镜中的她、镜外的我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苏戈了。
我们小镇的人都是很重视十六岁生日的，一般都会开小型的生日会，是要宴请一些亲戚朋友的。今天是我的十六岁生日，我们把生日宴会的地点定在了克莉丝汀姑妈家。她是个英文教师，这个名字也大概是她最初喜爱英语时取的。更加重要的是，克莉丝汀姑妈会做外观可爱精致的水果蛋糕，并且也很可口。孩子们肯定会喜欢，这会让大家对我的生日宴会更为记忆深刻的。
今晚的生日宴会，朋友们会带着好看的生日礼物来。我想那礼物中一定会有毛茸茸的玩具，珍贵的绝版CD，书籍和用精美玻璃瓶盛放的指甲油。
苏戈是被邀请之列的。让我猜猜看，苏戈会带什么给我?一定不同寻常。一只小蝴蝶还是一条蓝色的毛毛虫?抑或一株开得旺盛的水仙。我兴奋极了，心脏就快要蹦出来了。真希望不用过下午，直接过晚上。
我套好那件新买的蕾丝裙——我平日很少穿裙子——不自然地走下楼去。克莉丝汀姑妈住在不远处的二层小洋楼里，她的丈夫就是个暴发户，除了经济上，其余的一点都与姑妈不搭对。
克莉丝汀姑妈见我和爸爸来了，小跑过来深情地拥抱了我，说：小悦，祝你生日快乐。
各种颜色的气球挂在墙壁上，彩带做成的花被点缀满天花板。一个很长的桌子上面铺了一张红白格子的桌布，上面有各种点心和糖果。好多东西都换了新的，地板擦得很亮，连那条卷毛狗看上去都比往日干净。一派节日的气氛，很隆重的样子。我很爱我的姑妈——克莉丝汀，谢谢她为我做的一切。
傍晚七点，受邀的人们纷纷到了。
祝福的话儿飘荡在周遭，我回应礼貌的微笑。伙伴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可是我焦虑不安的眼神暴露了我的心事，我有意无意望向门的位置，我希望有人将它推开，然后苏戈带着令人欢喜的礼物走向我。
有些失落，但依然不愿放弃一丝希望，回头的频率越来越多，和人们说话时也不忘用余光瞟上几眼门。
宴会高潮的时候，克莉丝汀姑妈的蛋糕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大家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水果蛋糕。上面用液体巧克力写着我的名字，我感受到它冒着香气。但是我似乎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积极。
在大家的催促下我走到蛋糕前面，灯被熄灭了，烛光幽幽，我只能看清离我比较近的人们的脸。闭紧双眼，许下心愿。毛毛比我还要兴奋，她问，许了什么愿望啊?
我撒谎，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巨大的毛绒猴子。
事实上，我祈祷苏戈能够在这一秒出现。
人们大都在谈论这个蛋糕是怎样制作的，为何会这么好吃。
克莉丝汀姑妈大概早已看出我的心思，问，小悦，还有谁没到吗?
嗯。还有一个没有来。姑妈，我好难过。
大概他是记错日期了。
不会的，他记得最清的就是我的生日了。
那他一定是没有像样的礼物给你，害怕你生气，所以没来。
哦，也许是这样。
看样子，你很在意这个人。是个男孩子吧?
我看了看克莉丝汀姑妈和蔼的眼神，忧伤又有些害羞，微微点点头。很快，我又说，姑妈，不许告诉别人。
姑妈小时候也有很多秘密，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秘密，呵呵。小时候我也希望有个人能和我分享，同时又能替我保密。所以，你放心吧，我会保密的。
我说姑妈的秘密一定是粉红色的，一定很美好。
别忧伤了，一切都会晴朗起来。我想，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会跑来向你解释的。
但愿如此。我勉强地笑笑说。
克莉丝汀姑妈成了第一个分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