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爱

铃声是《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兔年顶呱呱》里面红太狼唱的那一段,红太狼和灰太狼初遇的时候。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被顾听格拉去看这部弱智片的,只知道我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脑海中一直不断地回想着那一句歌词:“我寻找的那个他是你吗?”

你是我苦苦寻觅一生的人吗?

你会不畏千辛万苦,不惧悲伤别离,不惜任何代价地找到我吗?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眼泪滑落到嘴角的时候,才发现铃声已经响了很久了。

我被这声音吵得心烦意乱,努力伸出手想去摁掉,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要耗尽全部力气,结果手指好死不死地一滑,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倪子奕的声音立刻响起来:“童安,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当时就懵了。我总不能告诉他,同学我正在自杀,希望能够一次成功,你最好不要来打扰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我含糊道:“我睡了。”

那边的声音居然焦急起来:“你睡了?这么早?”

我有点不耐烦:“说睡了就是睡了……”

忽然头晕晕地向下一沉,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模糊了,意识也开始渐渐游离。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床上。

忽然间门被一把推开,有个人冲了进来,听声音似乎是倪子奕,他抓着我的肩膀晃了两下。随即立刻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盒。

“你吃了多少7”

此时我只感觉身体颤抖得厉害,神志模糊不清,昏迷之前我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明明没有听见撞门声,他是怎么进来的?思考的结果是:太没安全感了,房间居然有备用钥匙!

耳边似乎有声音在说:“吐出来。乖,把那些药吐出来。”一根手指伸进我的喉咙里,我“哇”的一声把胃里的液体倒出了大半。我被抱在一个人怀里,周围似乎有很多人的杂音,我听见抱着我的那个人说:“20什么时候到?她服药过量,不过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送她去医院。”

洗胃简直比死还要痛苦。倪子奕在一旁看着我吐得脸色发白,冷冷道:“自杀很好玩7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固执地不发一言。

性格里的黑暗因子已经逐渐呈现,我太情绪化,想法简单,思维极端。

或许我才是那个不可原谅的人。

很快父亲就赶来了。

他很平静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侧过头,看着他鬓角渐密的自发。心里抽痛得厉害。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说你是我的女儿,你不应该因为我和你母亲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就认为是我抛弃了她,你可以恨我,但我希望你正视事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还说,你现在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你心里到底有多大的痛,居然会如此轻率地自杀?七年了,如果你不回家,你想永远怀着仇恨生活下去?

我左手还插着点滴,此刻却莫名地鼻子发酸,用力眨眼移开视线,才发现林医生早已经站在门口,旁边,是面无表情的倪子奕。

离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父亲有资格去追寻他的真爱。他没有义务因为我的羁绊而郁郁一生。

而我由于自己的私心。恨了他那么多年。

我无话可说,也不得不承认,是我锚了。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知错能改,就能恢复到从前毫无裂痕的模样。

我终究是离开了那个不属于我的家。

后来倪子奕来找我。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里平静交谈。像所有的陌生人一样。

倪子奕说父亲已经飞回美国,而他也订好了明天去纽约的机票,颜悦珊被选作学校的交换生,刚好同他们一路。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说,我们扯平了。

我伤了他一次,可他用更不在乎的口气说不喜欢我。我害他几乎失去家庭。可最后是我独自离家。我不声不响地失踪七年,可他也毫不在乎地远走高飞。

而如今,我输掉了一切。

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一个女孩,她可以不美丽,可以不温柔,但她不可以不善良。

所以,我将永远失去我爱的人。

回到租住的地方,惊讶地发现顾昕格居然也在收拾东西。顾昕格笑得阳光灿烂:“听说颜悦珊是明天的飞机,我和她买了同一班机票,我一定要把她追到手!”又朝我挤挤眼睛,

“我和倪子奕沟通过了,以后他会保护你的!”

我笑笑,走过去和他作告别拥抱。

我没有告诉顾听格,倪子奕订了同一班的机票,他求爱的道路依然艰巨坎坷。

我也没有告诉他,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待在喜欢的人身边,那是你们的自由。没有人离了谁不能活,那么,就让我一个人留下来,与回忆相伴,让我的有生之年,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同你有相似的眉眼。

有些女孩,可能生来便不是天使。因为她们太早地接触世间黑暗。从此热情殆尽,心化成灰,空余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很悲催地都占全了,从此苦海无边,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带我回头是岸。

上网的时候,偶然发现当时开发的那个应用人气依然居高不下。

我注册了一个马甲,郑重而悲伤地,同这段无法挽回的爱情告别。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太强烈的爱与恨,像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总有一天会把我们伤得尸骨无存。就算能在一起,我也没有能力在经历那么多事后,再毫无顾忌地去爱那个人。我做不到。

不如永不相见。

转眼便是七夕。

曾说过要和顾听格一同在七夕那天卖花顺便拯救失散兄妹,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来执行这光荣而伟大的任务。

出发前我还问花店的姐姐能不能找几朵代表失散兄妹情的花给我,遭到花店姐姐的白眼。

所以我悲催地捧着一捆玫瑰出发了。

路上遇见了好些熟人,连八卦兄都有了女朋友,小脸红红地跑来问我能不能打个折,我豪迈地一挥手送了一束给他。八卦兄接过之后就笑嘻嘻一路小跑,连谢谢都没说。

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其实街上很热闹,可是有时候仅仅是少了一个人,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冷冷清清。

在转角的拐弯处,我遇见了倪子奕。

当时我心里想的是,今天是七夕,不是鬼节七月七,怎么倪子奕的魂魄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7难道说他遭遇了什么不测,想飘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那我实在很荣幸,不过我宁愿选择早点逃。

我慌慌张张经过他身边,他微笑着对我说:“买十支玫瑰。”

说什么都不能和钱过不去,我立刻包了十支玫瑰递给他。

他问多少钱,我想想一支玫瑰是十五,十支是一百五,然后想想他其实还蛮有钱,于是无耻地在总价格后添了个零。

倪子奕竟然没有生气,只是问道:“怎么这么贵?”

我说:“嫌贵的话你可以不买。”

倪子奕装作很愁的样子:“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他手心里是一枚紫水晶吊坠。

我说:“我不要塑料制品,我只收现钞。”

倪子奕笑笑地站在那里,说:“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他收到了我的邮件。

我惊讶不已。

我明明用的是假名啊?这家伙怎么回事?

他说,很简单,他能看到发送者P,而且这个应用本是为我设计。我以为再也无法挽回,却不知他也等了我七年。

倪子奕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那次在家乐福我就已经认出了你,却没有来得及拉住。”他摊手。“不过那没有关系,我早就发誓,我会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为止。”

他还说:“如果不是顾昕格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七年你竟然遭遇了那么多事。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终于问:“你不是去纽约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倪子奕坏笑着说:“我只说我订了机票,可没说是给谁订的。偶尔帮颜悦珊跑跑腿,也不错。”

我傻傻地愣在那里。

倪子奕轻笑,像最初如琉璃般几无杂质的年华:“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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