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佐助喜欢她
有时候趴在桌子上忍不住掉眼泪,为什么顾天成不在,为什么?他肯定愿意和我玩。
那时,我已不怎么常见顾天成,他似乎有了自己的新世界,奇妙得不得了,这个世界,他不愿意装下我,我也始终没有机会走进去。
某天的下午,班级里的一个胖男生揪住我的小辫子,把我的头压在窗台上,学着香港黑帮电影里大哥的模样一遍遍地喝问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的老师!是我打碎了花盆!是你说的吗?”
我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呀,不是我!”
班级里的小朋友把我们围成了一个圈,却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手过来帮我一下。这时,顾天成来了,他和他的朋友拿着买来的零食,笑嘻嘻地说着什么。我仿佛看到了一缕光,期望地看着他,心里不住地呐喊着,顾天成,过来帮我一下啊!
可是顾天成只是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淡漠地从我眼前走了过去。
那时候,本来滚滚涌出来的眼泪突然就停止了,我不知所措地看着顾天成的背影,甚至忘了小辫子被狠狠揪住的痛。
我记得那晚,妈妈从外地出差回来,带了很多果脯,要我拿一些给顾天成吃。我开心地选了好几种抱在怀里向顾天成的家跑去,当时虽是秋末,天却热得吓人,他家的大门没有关,风从窗子吹进来,再从门走出来,带走一间屋子的闷热。我脚步一颤,刚要张口叫顾天成的名字,就听到屋子里他母亲问他:“天成,今天你郑阿姨过来跟我说,要你照顾一下佳偶,你们小时候在一起玩的不是很开心吗!你要不要重新念一下一年级,和佳偶一起!”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真的可以这样吗?
只是,一个淡淡的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才不要!我干嘛要和她一起学啊!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朋友,而且一年级的功课我都学过了,再学一次很无聊的,我不要重新开始!”
风吹得我有些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母亲看到我手里的零食,不解地问:“怎么把东西又抱回来了?”我扁扁嘴,扑进她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时我虽然小,但已经知道,我和顾天成,选择了不同的路,他背叛了少年时代的承诺,他把我抛弃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再没跟顾天成说过一句话。
后来我就学聪明了,懂得分辨别人的眼色,从中透察到对我有利的信息。懂得使用手腕,收买人心。渐渐地,我在班级有了新朋友,女同学约我假期去她家玩娃娃,男同学会用好看的玻璃瓶子装瓢虫送给我。我剪短了头发,让小胖子没有机会再抓我的小辫子,当他再欺负我的时候,我已经懂得抄起文具盒对着他的脑袋狠砸,直到他哇哇痛哭为止。
那是我7岁时,成长送给我的第二份礼物,它教会我,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得到你。
3.
后来,顾天成在一次校庆的运动会上出了意外,右腿骨折,在家躺了整整大半年,于是不情愿地降了一级,成了我同届不同班的同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在操场上做游戏,我抬起头,无所谓地笑了笑,特想对顾天成说,丫的这么嚣张的你也会有今天?
后来长大了,他去学音乐,我去学画画。
他去踢足球,我去学游泳。
他得到了市演讲比赛的冠军,我成了市舞蹈比赛的胜者。
就这么一路,比拼着,长大了。
长大后的我们,把较量更多的放到了功课上,他得到了生物老师的褒奖,那么好吧,地理老师肯定也会视我为最杰出的学生;他的文章在校报上发表了,我的画作肯定成为宣传栏的主题;他代表学校参加足球比赛勇夺冠军,我就杀入奥数总决赛得回一张颇有分量的奖状……
然后,关于我们有杀父之仇的传言就愈演愈烈……
那时,我们已经先后从机关大院中搬到了新家里,两家隔着三个区,再不是出门就可以问好,随时都可以串门的距离。但每到新年,两家家长总会硬把我们凑到一起,这当然不会影响到我和顾天成明争暗斗的关系,今年他风疹出不了家门?那么好吧,明年我肯定脚踝受伤生活不能自理;今年你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那么好了,明年我肯定痔疮猛犯坐立难安……
两家家长对我们实在无可奈何,但还是会照旧聚会,把两个脸色难看的年轻人安排坐在一起,两家爷爷和奶奶坐在一起交谈的都是红旗飘飘的革命时代,父亲们交流的永远都是当今社会发展,海外局势变动之类的,而我和顾天成,一个看天棚,一个看地毯,连视线都懒得交流一下。
母亲们把饭菜做好,就安排我和顾天成下楼买饮料和啤酒,我一百个不情愿,就嘟囔着说道:“家里不是有男劳动力吗?干嘛总把我当花木兰使唤啊!”
顾天成一言不发地穿好大衣,站在一旁等着我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我心里把他骂了个遍,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似地说一句我一个人去就成啊?
爷爷们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看着我俩说:“哎,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这两个小娃娃午睡时会在褥子上画地图好像就在昨天,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画地图?我瞥了眼脸色铁红的顾天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则是不耐烦地走到玄关处穿鞋,“哎呀,到底去不去了啊?一会儿超市都要关门了!”
因为是年后,大家都忙着走亲访友,超市里的人少得可怜。顾天成推了车子,伸长了脖子买来啤酒,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着。我缓慢地跟在他身后,懒散地四处看着。不是不感慨的,少年时的记忆总是会突然汹涌起出现在眼前,清晰的画面时刻都提醒着我,长大后的顾天成,已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再是那个承诺过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人。
幼年时代的承诺,实在太过廉价了。
等再回到家,饭桌上已经高高地叠起一摞盘子,照例是爷爷奶奶轮番讲话,我们做小辈地伸长了脖子倾听,并要做出一副认真,感慨,颇受教育的虔诚模样。接着是父辈们开始教育,最后,才是我和顾天成做总结性陈词。
聚会结束之后,爷爷奶奶准备留下过夜,父亲母亲则带着我离开,顾天成一直和他的父母送我们到楼下,我自始至终挽着母亲的手,不想去看他的表情,装作困倦不安的和他们告别。直到父亲把车开远,身边的母亲才悠悠叹了口气,“小时候不是天天腻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生疏成了这样?”
我呵呵一笑,把头靠在她温柔的肩膀上,“因为……长大了呀!”
父亲在倒车镜里看了我们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女儿长大了呀!”我乖乖地点了点头,顺势闭上了眼。爸爸,妈妈呀!我想你们永远也不会懂得成长的代价,它会磨耗掉许多你认为最最重要的东西,带给你一身的伤痕累累,等你长大了,看着身上的各种疤痕,才会知道原来曾经痛过,伤心过,年轻过。
这是16岁时,成长送给我的第三件礼物,它告诉我,成长是件痛苦的事。
4.
西乐跑来跟我说合班消息的时候,着实震惊了我半晌。
“你再说一次?”我诧异地问她。
西乐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已经说了好几次,三班的班主任出了车祸,左腿严重骨折,现在在医院躺着呢,所以三班准备和咱们合班!”
“你在开玩笑吗?”我愣愣地问道。可我话音刚落,班级门一开,三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搬着自己的东西进来了,很快,我就在这些纵横的人影中看到了顾天成,他低着头,抱着自己的书包,在一众惊艳的注视中,淡定地选择了最后一个位置坐下,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休息。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看到我。
回到家把这事和母亲说了,正在厨房忙碌的她突然问我:“高三这么紧要的时刻,换老师会不会对天成有影响?”我把电视的声响调得老大,不厌其烦地说了句:“不知道!”是呀,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凭什么去知道凭什么去关心他呀?如果他曾经在我需要他帮助的时候站出来,哪怕只是为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坚定的眼神,今日的我们,又何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