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
四个人围着竹编的桌子坐定,这时程辉不知从哪摸出几头大蒜来,每人发了一头,然后自己剥开嚼了起来,边嚼边用筷子敲着碗,嘴里叨叨咕咕不知念了几句什么话,这才开始吃饭!范大伟和吴姐也如此,吴姐口齿清晰,谈天听出她念的是“莫非有古?莫非有古?”(后来谈天才知道是“莫非有蛊”)谈天猜这也是当地的风俗吧?所以就依样画葫芦,敲着碗念叨了两句,但大蒜却没嚼,因为下午还和唐茜有约呢,一嘴巴的大蒜味太杀风景。
谈天胡乱吃饱,饭菜应该很香,但是吃到他嘴里却没有味道,吃完早早敌就坐到车上等着了,他归心似箭,心思早飞回到唐茜身边了。回程汽车依然风驰电擎,可谈天还是觉得慢。
还没进市区,谈天就用手机给唐茜发了个短信,告诉自己回来了,半小时后在学校西门见。可是久久没见回复,通常都是短信过去了,一分钟之内就有回复的。许多不好的念头一下子涌上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呢?谈天赶紧用手机拨过去,唐茜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刚回到电视台,新闻部就通知开会,像是出了什么紧急事件,谈天是实习生,没资格参加,刚好他也想早点回学校。出了电视台谈天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学校。一路上他不停地拨打唐茜的手机,可是一直是关机状态,这令谈天越发地感到不安,之前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咔”的一声停在学校门口,谈天几乎是撞出车门,然而他却愣住了,校门口停着三辆白色的印着红“十”字的面包车,上上下下的都是穿着白衣服的人,白衣人戴着防毒面罩,手里提着“枪”一样的武器。学校大门被白衣人把守住,每个出入学校的人都要在脑门儿上挨一“枪”。
谈天想悄悄溜进去,可是白衣人眼尖,抬手拦住他,举“枪”对准谈天的脑门儿,谈天知道这是测量体温的仪器,一点危险也没有,可是心还是紧缩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地闭上。等睁开眼时,脸上戴着防毒面具的白衣工作人员已经转身去测量下一个目标了。谈天猜测可能是又发生传染病了,这种事以前曾发生过一次。如果运气不好,被测出是疑似病例的话就会被隔离,他更加担心唐茜的安危,不禁加快了脚步。
男生宿舍楼前聚集了更多的同学,交头接耳,楼门用隔离带拦起来,有白衣人员背着喷雾器正在给整幢楼消毒。谈天一打听才知道,昨天半夜有一个发高烧休克的同学被120拉走了,怀疑是正暴发的一种新型传染病,此病在其他城市也有感染病例。可是今天一大早,这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从隔离病房逃跑了。所以防疫部门和学校都很重视这件事,对男宿舍重点防疫,听说已经发现了32人有高烧症状,都被隔离观察了。
谈天无心多问,他此时最关心的是唐茜怎么样了,就匆匆地向女宿舍楼方向跑去。
为什么要逃
实验楼顶楼的楼道里堆着一些损坏的实验器材,上面落着厚厚的灰尘,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唐茜和焦阳正坐在楼梯上,一个损坏的实验台刚好将他俩的身影挡住。
“你打算怎么办?”唐茜突然打破了沉默问焦阳。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能被隔离起来,我得保证天天能看见你才行。”焦阳懊恼地抓着头,但语气依然很倔强。
“你怎么这样呢?焦阳,你听我说,我俩不可能有结果的,我们做哥们儿不是挺好!”唐茜拍着焦阳的肩膀,尽量显得像哥们儿一样。
焦阳把头扭向一边,唐茜锲而不舍,继续道:“况且你这样跑出来不仅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别人不负责,万一你真的是传染源,会传染给别人。”
焦阳忽地转过头,直瞪瞪地看着唐茜,委屈与失落混杂在眼睛里,眼看就要和着眼泪流下来,“你是怕我传染给你?”焦阳愤愤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要是怕就不会来见你了。”唐茜表白自己。
焦阳听她这么说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但随之被懊恼取代,低着头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也怕把你传染了,可是我太想见到你了。”
听焦阳这么说,唐茜皱了下眉,似乎想到些什么,问焦阳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120接走?”
“昨天半夜,我睡着睡着突然渴醒了,觉得口干舌燥,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发高烧,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撑着床爬起来去自己倒水喝,结果一头栽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是同寝室的同学打电话叫的120。”
唐茜皱着眉想起什么似的,但又轻轻地摇摇头。焦阳不见唐茜说话,问道:“想什么呢?”
唐茜醒过神儿来,道:“你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给谈天打个电话商量一下。”焦阳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现在唐茜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比圣旨还管用。
唐茜掏出电话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忙把随身常备的电池换上,不知道关机的这段时间谈天有没有找过她。一开机果然有谈天发来的一条短信,刚想给谈天打电话,手机就响了,是谈天。
“喂,唐茜!你在哪儿?你没事吧?校内好些人被隔离了。”一接通,谈天就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很好,刚才手机没电了,我和焦阳在一起,老地方,你快来一下。”唐茜道。
谈天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你们俩怎么会在那里?”
“见面再说,我有事先问你!”
“说!”
“我送你的香包你带在身上没?”
“带着呢,可是让焦阳抢去了一个。”前天唐茜送了一对香包给谈天,正巧焦阳去谈天宿舍玩儿,说是很香硬抢走了一只。本来谈天是不想让唐茜知道的,女孩子都小气,他怕唐茜知道了会生气,可是不知为什么,唐茜一问,他就实话实说了,觉得欺骗她是非常罪大恶极的事。
谈天只听到唐茜在电话里嗯了一声,从这一声也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失望,似乎都不是。
实验楼的顶楼是谈天和唐茜经常约会的地方,谈天看到唐茜和焦阳在这里本应该很生气才是,可竟然气不起来,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焦阳和唐茜都是播音主持专业,焦阳帅得令人嫉妒,也是唐茜的搭档,谈天能看出来,焦阳是喜欢唐茜的。
“怎么回事?”谈天见到二人心里有些别扭。
“是焦阳,他从医院的隔离病房跑了出来,现在大家正在找他。”唐茜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茜刚想把来龙去脉跟谈天讲清楚的时候,就听到楼梯传来说话声,顺着楼梯间的空隙,看到几个背着喷雾消毒器的白衣工作人员正在从下往上给实验楼消毒。焦阳脸上罩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是在强作镇定。唐茜对谈天说:“这里也不安全了,先离开,回头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三个人穿过走廊,从另一边的楼梯悄悄下来溜出实验楼,为避开门口的防疫站人员,三人穿过篮球场,翻墙离开了学校到了一个小公园。这里不常有人来,谈天说什么也不跑了,他要问个究竟。焦阳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想说什么,谈天看着唐茜,希望她能有一个解释。
唐茜也累得够戗,她是个表面看上去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谈天记得在图书馆门口第一眼看到唐茜的时候心里只蹦出两字——心疼,唐茜是个惹人心疼,能激起别人去呵护她的那种我见尤怜,楚楚可怜用在她身上丝毫不为过。此时粉嫩的小脸蛋也涨得通红,见谈天问,这才边喘着气,边将事情跟谈天说清。
原来唐茜下午没课,吃过午饭想去自习室,突然接到焦阳的电话,电话里焦阳很慌张,只说在实验楼的顶楼等她。唐茜对焦阳素有好感,她也知道焦阳很欣赏自己,但她心里只装着谈天一个,对焦阳,只是那种好朋友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比纯粹的朋友要微妙一些。见了面,焦阳告诉唐茜说自己刚从医院的隔离病房逃出来,因为他入院时发着高烧,刚好本市发现了几例不知名的传染病,所以怀疑他是感染者。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但唐茜并没有告诉焦阳逃跑的真正原因是想见唐茜一面,如果说出来怕谈天会吃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