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
谈天半信半疑地看着程辉,唐茜脸上一红,笑容僵住了。与此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焦阳忽地干呕起来,然后转身朝卫生间跑去,刚跑出几步,忽地呕出一口黑水来。谈天和唐茜忙跑过去,焦阳又呕出几口黑水来。范大伟问:“怎么了,吃到什么了?”焦阳面前摆的是一盘蒜泥白肉,蒜泥下去了半碗多,显然焦阳没少吃。
“不会吧!说什么来什么?”范大伟扯开嗓子道:“要不要送医院?”
程辉不徐不急地起身,他虽是二十多岁,但是稳重得像个老学究。他看了看焦阳,问服务员饭店里有没有鸭蛋。饭店里还真的有煮熟的鸭蛋。程辉剥去蛋皮,又借了吴姐头上的一根银质的簪子插在上面,让焦阳含在嘴里。不多时拿出来蛋白竟然变成了黑色,大家知道程辉祖上是专治蛊毒的,程辉对蛊知道很多,见他如此做,必定事出有因。
“很奇怪!”程辉皱起了眉头,大家看着程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程辉沉吟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也不能确定,小时候听老人讲中蛊的人吃了大蒜就会吐黑水,另一种诊断方法就是将鸭蛋去皮含在嘴里,蛋白变黑就是中蛊,但我从来没见过,而且蛊这种东西已经绝迹几十年了,所以我不能确。”
“我来试一下,或许这法不灵!”范大伟依样画葫芦也剥了个鸭蛋插上银簪含在自己嘴里,过了一会儿吐出鸭蛋仍是白中透着蛋青色。吴姐、程辉试过后鸭蛋也没有变色,唐茜的也没变色,她紧张地看着谈天,等谈天吐出后,大家意外地发现谈天吐出的鸭蛋也变成了黑色。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吴姐问程辉。
“有!”程辉肯定地回答道:“用灸甘草也可以诊断是否中蛊。”
饭也不吃了,一行人结了账驱车找到一家中药店,买了甘草,按程辉说的方法,将甘草放在嘴里嚼碎,以汁液咽下,结果其他人没事,焦阳和谈天又吐出若干黑水来。大家一时无语,难道真的是中了蛊。
在北方很少有人听说过蛊,但几十年前的西南地区的人是谈蛊色变。蛊分好多种,通常是把许多毒虫放到一个容器里让其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其毒性最大,便以此命名,比如剩下的是蛇就叫蛇蛊,剩下的是蝎子,就叫蝎蛊,甚至还有蝴蝶蛊,蜈蚣蛊,泥鳅蛊,石头蛊,而最厉害的据说是金蚕蛊。因为蛊太神秘,人们就把蛊传说成神怪一般,可以来之无影去之无踪,可以帮助主人害人性命盗人财物,还会反噬主人,俨然蛊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也是因为这样,在南方也就有了专门治蛊的人,程辉的祖上就是治蛊的高手,但到程辉这一代几乎没传下来什么,程辉能辨别出焦阳与谈天是中蛊而不是染了其他的疾病也是纯属偶然。即便这样,他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半夜时高烧到神智混乱的程度,而医院坚持说两人没有病,因为二人各项身体指标完全正常。现代西医手段根本查不出来病因,由此可见蛊毒之厉害。
唐茜非常着急,一直在追问程辉有什么好的办法。而程辉也没有办法,蛊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历朝历代对蛊民都是实行严惩,清朝尤甚,而近些年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蛊几乎绝迹了,成了遥远的传说。但程辉说既然医院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民间,在民间蛊或许还有,而且民间仍有供奉蛊神的,或许有办法。
此时程辉还提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蛊是哪来的?是谁放的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中了蛊!
第二天,摄制组吴姐范大伟及程辉开着车载着谈天、焦阳、唐茜前往那次吃饭的那个山寨,供奉着蛊神的那家或许对于谈天和焦阳能有所帮助。谈天非常愧疚,但吴姐说已经跟台里申请了,拍摄一个关于蛊的专题片,这样工作看病两不误。
蛊神
深山古寨,曲径幽深,繁茂的植被笼罩在山寨上,给这个寨子平添了神秘的气息,这是上次来时大家没有发现的。
找到供奉蛊神的那户人家,却不曾想到阿伯矢口否认那是蛊神,后来程辉实情相告,说谈天与焦阳中了蛊,是来求他救命的。阿伯看了看,却也只是摇头,说自己也不会治蛊,实际上蛊在寨子里也早就绝迹了,很多人家和他家一样,祖上曾经养蛊,但是现在早就都不再养蛊了,之所以还供奉着,那是因为陶盆一直供奉着几百年了,权当是对祖先的一种敬畏,与蛊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尽管这样说,大家还是不甘心,既然祖上是蛊民,就一定有办法。后来范大伟从车拎出好些山寨里不常见的日用品来,阿伯碍于情面,说办法有一个,但不知管不管用。大家赶紧问是什么办法?阿伯说听祖上讲,若是中了蛊又没有放蛊人的解药且不知是什么蛊,只有一个办法能活命,那就是拜蛊神,求蛊神帮忙,但是这蛊神到底怎么拜,什么时间拜,他就不知道了。
暂时没个结果,晚上吴姐和范大伟先回台里,次日再来,而程辉陪着谈天、唐茜还有焦阳留在寨子里。阿伯腾出两间空房给他们住。
山里的夜晚和城市里完全不一样,夜里山中唯一的光源就是天空的月亮和星星,谈天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有人会把星星比喻成天上的街灯,仔细注视星空时,发现星星是有层次感的,这样一来夜幕也不是一个平面了,显得黝黑而遥远。这是在城市里无法体会的,城市的上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即使是月圆之夜,月光也会让路灯光比下去,更不用说星光了。谈天发现月亮竟是如此的明亮,不禁慨叹大自然的美丽。
谈天坐在屋前的一块空地上,山里的空气是清新的,夜风有些凉,但是吸在身体里很舒服,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不曾被污染的空气。这时唐茜悄悄地来到他的身边,靠着他坐下来。谈天轻轻揽住唐茜的肩,两人都不想说话,不愿意打破这大自然的宁静。
良久,谈天突然感觉手背上一热,唐茜的一颗泪珠无声地滑落到他的手上。谈天心颤了一下,不知道唐茜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落泪?谈天扳过唐茜的肩膀,注视着唐茜的眼睛,在月光下,唐茜的脸上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唐茜不敢与谈天对视,把头转向一边看着别处,这更令谈天惶惑。
“怎么了?”谈天轻轻地说,只怕声音大了会碰碎那些泪珠。
“谈天,我做了件傻事,你会不会原谅我。”唐茜身体微微抖着,泪珠滑落摔碎在草地上。
“别傻了,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的。”谈天想也没想道。
“我不该再瞒你了,你……你身上的蛊是我下的,你怪我吧。”唐茜努力克制着自己把话说完。
“什么,你怎么会做这种事?”谈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我下的,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就是程大哥说的粘粘药,我只是觉得好玩儿,没想到真的会有作用,我把粘粘药放在两个香包里,你接触到香包时,就会中蛊。但我真的不知道这药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我只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唐茜一口气讲完。
谈天将唐茜拥进怀里,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这样一个理由,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根本就不会怪她,想都不承想过,或许这是粘粘药的作用?但谈天相信,即便没有粘粘药,他一样不会怪唐茜。谈天拥着唐茜,不需用语言,他也希望唐茜能明白他的心意,而他也能感受到彼此心与心交融。谈天多想大喊一声,把这份爱意释放出来,突然他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希望世上真的有神灵,可以见证他与唐茜彼此的爱情。
“你等一下!”谈天突然放开唐茜道,转身跑进房里,很快又跑出来,手里抱着一只又丑又旧的陶盆。唐茜不解,看着谈天。谈天将那陶盆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然后拉着唐茜一起跪下去。此时面前不是盆,而是神,尽管是蛊神,也是神灵。
“我,谈天,一生一世喜欢唐茜。”谈天一本正经道,看上去很滑稽,但却也很认真。
“我叫唐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谈天在一起,一生一世。”唐茜受到谈天的感染,郑重说道。在月光下,两人以十分古老的方式诠释着他们的爱情。唐茜说完更做了一个令谈天也没想到的事,唐茜把食指放在牙间,狠劲地一咬,一滴鲜血霎时流了出来。她是要以血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