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光

去拉萨吧。去拉萨。我想换换空气，我想把这个城市发生的一切都暂时存档。

现行版的孟佳佳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显得不知所措力不从心，但是也许旅行回来，升级版的孟佳佳，能够更好地面对这一切吧。

Chapter 5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却免不了让别人不快乐

在此之前，男主人公章白找我谈了一次话。

威廉·萨默赛特·毛姆在《刀锋》里说：我的确爱你，不幸的是，一个人想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免不了让别人不快乐。

和章白的女朋友见过面之后，我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件没意思的事。我躺在家里的浴缸里泡澡，倒进一点柑橘精油。精油的味道让人心情好起来。

章白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他要和我见面谈一谈。现在才想起来和我摊牌，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还要再继续俗套下去么？

爱情从来不是戛然而止的，但是交往却可以。我想选择一种稍稍清新的姿态，那就是不再和他有任何联络。章白在电话里和我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话，它们从我的左耳朵进去，然后又从我的右耳朵出来，我听不进去。我只记得我走出咖啡店的那个瞬间，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时，那一刻的神情。我已心如死灰。

章白在电话那边问：“孟佳佳，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回过神来，我说：“我不想见你。”只说了这五个字，却像用尽全身力气，我把电话关机，放在浴缸旁的小台子上，整个人都沉入热水里。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一个小时。妈妈在浴室外对我说：“佳佳，刚才你在网上买的书到了，我帮你把快递取回来了，放你房间桌子上了。”

我从当当网上买了好几本毛姆的书。毛姆是我最近喜欢的作家，他的作品偏激，却吸引人看下去。大约二十分钟后，我看到了桌子上的快递包裹。从胶封口打开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快递单上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写着：快递员，章白。

正是章白的笔迹。莫非是他来送的包裹？

高中的时候，家长们对男女问题总还是如临大敌，生怕一个不小心，孩子就陷入早恋的漩涡，从此万劫不复。所以章白曾经有送我回家，知道我家的位置，但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我心里一跳，我喊妈妈，问她快递员长什么样。妈妈想了想，说没留意，是个小伙子，年纪看上去挺小的。妈妈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上次我买东西货到付款，当时钱没带够，短一个大叔两块钱。虽然是小钱，但是我想下次再碰到他的时候，还是要还给他。”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一个谎。然后告诉妈妈我要出去一趟。

章白过来了。我的心再不能平静。

在我家小区门口，我看到了每次负责快递当当，卓越和凡客诚品的那辆灰色小面包车和那个熟悉的大叔。他在收拾东西，似乎准备离开。然后我看见了他身边的章白。

我说：“你来干嘛，不是说不想见你么。”

章白对我笑笑，拍拍大叔的肩膀，冲我这个方向努努嘴，对他说：“嘿，就是她。谢谢您，好歹她现在出来了。”

大叔哈哈大笑，对我说：“小姑娘，你别和你小男友怄气了。他和我说了半天好话，我还怕他是骗子，现在你们赶紧好好谈谈吧。”

我一头雾水。大叔走后，章白向我解释说，他想和我见一面，谈一谈。但是我关了机，不理他，他就想来我家找我。走到楼下，又觉得冒昧，不想让我妈妈知道什么。正在为难，看见一个送快递的大叔，就央求大叔让他来送货上门。大叔怕他是骗子或者小偷踩点什么的，不愿意，章白好说歹说，说自己和女朋友吵架了，现在她已经不理自己了。终于说动了大叔的心肠，许他给我送包裹。

又是一个撒谎不打草稿的，我们这么相像。

我说：“好吧，你准备在哪里谈，这里不太方便，小区里人来人往的。”

他提议出去喝个咖啡，我不同意。我想起咖啡店心里就觉得难受，我说，我家附近不远有个菜市场，那里有个仓库，仓库后面有台阶。还算干净，可以坐。人也不多。

我和章白坐在菜市场仓库后门的台阶上聊天的时候，我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荒谬之中，还有一点生活带来的无可奈何的幽默。大俗大雅，又怎么样。他在我身边，我却不能再感觉到快乐。

“孟佳佳，我喜欢过你。”章白的声音在以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为背景乐的嘈杂中，显得格外清凉忧伤，“那时候我已经和欣依在一起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不确定这种喜欢，是对朋友，还是对恋人。但是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很开心。可是后来，我觉得这种感觉渐渐变了，你给我一种压迫感，让我很烦闷。你就像是过山车，一会儿让我非常开心，一会儿又让我非常烦躁。可是我渐渐吃不消了。欣依不一样，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很值得珍惜，她一直给我很舒服的感觉，让人想要好好地珍惜她。”

“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也许你会觉得我也是在走极端，要不然什么都不对你讲，要不然就诚实到可怕。你觉得我欺骗了你，但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在一起。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你只要一个结果，要么我就得说孟佳佳我喜欢你，我和欣依分手；要么我就得说，孟佳佳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骗了你。”

“但是这不公平。我想说的，就是我怎么想的。我不想再瞒着你。是的，我很自私。我喜欢过你，孟佳佳，我什么也没有对你说，是因为我在分辨自己的感情。我不是想着一双两好，而是我在想，爱情，究竟是怎么样。我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觉得遵循最真实的感情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只是后来，我发现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们相处得太累了，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在最后一年，不要过多联系，一起考到北京去，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我希望能给你一些正能量，也正如你，教会了我很多。”

章白说：“孟佳佳，谢谢你。谢谢你只是吓唬我，而没有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他对我讲话的时候，我们并肩坐在台阶上，两双眼睛都看着远方的天际。至始至终，他没有转过来脸来对我讲话，然而到了最后，他的目光终于勇敢地落在了我的脸上，他说：“孟佳佳，对不起。”

Chapter 6 像一座神庙，纵使荒芜，仍然是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