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光

文/骨紫

典藏：最好的爱，就是把你放在心底，然后忘掉。

最好的爱，就是为了爱着的人，做更好的自己。

楔子

我和宁澈在我们曾无数次谈心的必胜客里，喝了最后一次下午茶。

我决定背水一战好好迎接高考。宁澈准备出国。我们约定消失一年，过一种极简的生活，仿佛一种蛰伏，迎接一次新生。

这个安宁到离奇的下午，窗外的阳光灿烂的不可思议，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是静静的。

最好的爱，就是把你放在心底，然后忘掉。

最好的爱，就是为了爱着的人，做更好的自己。

Chapter 1 一座城，从来都不会拒绝一个人

三天前，我还在拉萨。

蓝天烈日——我从不知道天可以这样蓝，阳光澄澈到让人微微眩晕。从太阳而来的丰沛的阳光倾泻下来，照破高原干燥稀薄的空气。藏民的平房，屋顶上彩幡飞扬，映衬着苍茫蓝天，那种鲜明到耀眼的对比度，美得不真实，好似神域，让人情不自禁地谦卑匍匐。

在这里我的身心剥离——高原反应有点类似轻微的麻醉，整个人身体变钝，彷佛不能暴露于如此原生态的环境之中。但是灵魂却变得敏感，细微，像是参天大树的根茎，缓缓生长，徐徐伸出，即使是地底深处微弱的颤抖也能感知。

这里有流浪的乞丐，寻找生命意义的摄影家，朝圣的喇嘛，过境的旅行者，还有许许多多放逐自己的人。壁画，寺庙，佛祖。拉萨海拔365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城市之一。我相信我离神很近，因为这里，离天空很近。

就好像剥落了所有尘俗杂念，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轻松单纯。我不再纠缠于思念与怨气，也不想知道答案和结局。我开始觉得有些存在是一个冷硬的必然，有着金属的光泽和质感。不需要任何琐碎软弱的缠连，只有接受和行走是唯一的。

拉萨渐渐成为一个符号。它是藏传佛教，是仓央嘉措，是酥油茶，是雪顿节。但它又什么都不是。拉萨有太多的人经过，它是我们的唯一，而我们于它，什么都不是。一座城，从来不会拒绝一个人，也从来不会爱惜和怜悯。凡神秘圣洁之地，都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因为它没有感情色彩，所以色彩才最斑驳绚烂。它兀自存在，以自己的形式。

我在拉萨停留了七天。七，我喜欢这个数字。这一次我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还年轻，手里有无限的时间。他们以为自己会一直健康长寿，总以为生命有无限可能，自己总会再次获得机会。在拉萨的青年旅社里，深夜极度寂静。静到你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轮回流转不息，在某个瞬间，你会心生惶恐，觉得自己之前的人生大半都不在为自己而活。虚度，虚度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它证实着你已浪费掉了生命中的许多可能，并且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混淆麻痹了你的神经。

你感觉不到，而你将老去。

只有在这里，时间变慢，浮华散去，人也变得真实清醒。此生我恐怕都很难忘记拉萨澄澈的日光，而在此之前，我以为你，章白，你是世界上唯一的光。

Chapter 2 我们生来孤独，但生活没那么糟糕

章白，章白。在某个夜里念着你的名字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再寂寞。就像汪峰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我们生来孤独”。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

周嘉宁在《一个人住第三年》中说：孤独有时候也并不是件太糟糕的事情，与嘈杂比起来，安静却孤独的生活仿佛还显得更妙一点，或许至少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几年的时间，一个人必须要自己生活着，才是对的，否则怎么能够听到自己的节奏。一旦它流淌出来，走在马路上，坐在地铁里，独自待着的时候，与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任何时候，它都会在那儿兀自发着自己的声音，这是属于你的声音，身体的一部分，不用再担心流失。

不再担心流失——在这座城，我谁也不认识。但是彷佛所有人都熟稔。这种孤独让人觉得安全，寂寞也变得轻松甜美。

在拉萨，我白天都是关机的。深夜打开手机，就会收到大量的信息，来自妈妈，来自章白，来自宁澈姐。我逐一阅读这些信息，然后删掉。看到信息，我的心情就会变化，彷佛在这个清静世界的另一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我，要我回去。回到那个暧昧不清你争我夺但又温暖亲切的俗世。

妈妈和宁澈姐好像很为我担心。但是章白却不。甚至他猜到我在哪里。

那是我在拉萨的第六天夜里，章白给我发信息。他说：你在拉萨，对不对。

我微微一惊，心彷佛被人反复敲打，好一会儿平静不下来。过了许久，才定了神，去翻看下一条。下一条也是章白的，他说：注意安全。

我的眼睛有点潮湿，唇角却忍不住轻轻弯起。有时候，我怀疑他还是懂我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个阴差阳错的瞬间，他的话语就刚刚好就能落在我来不及防备的心上，迅速地融化。整个心都熨帖。

只有一点点懂，就够。这是人与人之间冥冥的因缘。

青藏高原的风，打磨掉我心上的棱角，心就变得更温润坚固。懂得了珍惜，也懂得了放手。我开始明白，有许多东西的存在，一开始就不是你可以用意志改变的。所谓人定胜天，那是活得太用力；活得太用力，人就不会欢喜。我很喜欢自己现在这种状态。

在贡嘎机场候机，准备离开的时候，打开钱包，我拿出里面的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是宁澈姐清秀的笔迹：佳佳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请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把纸抚平。拉萨的空气干燥稀薄，纸片在这里变得薄脆。我一再地抚摸着这些给我温暖和力量的文字，然后用力，把它们揉碎。上飞机之前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和琐碎心事，连同纸条一起丢尽了垃圾箱。

那种温暖和力量已经直达我心，我不再需要其他什么东西。

当我把自己渐渐看成一个局外人，很多事情都变得明晰。人的一生难得有什么机会审视自己，当你跳脱出去，试图去读解自己的故事，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没你想象的那么了解自己。

我们生来孤独，但是生活并不那么糟糕。别把自己困在狭隘的世界观里。

Chapter 3 不会有人，是另一个你

顺着记忆，逆流而上，一点一点回忆倒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