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光

我的家教宁澈，喜欢去一个咖啡店写小说。

那家咖啡店离她学校不远，很安静。所有的客人都是各做各的，服务生也不烦你。这真是个好地方，有点文艺小清新的味道——所以宁澈姐会选择这里来码下她的想象力，所以章白会选择这里给钟欣依征集生日祝福。所以，我会选择这里，喝一杯卡布奇诺。

在那天章白说要和我谈谈之前，我就坐在这个咖啡店里，轻轻地搅拌着咖啡表面的奶泡，安静地等待。

钟欣依很准时，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她就出现在了咖啡店门口。深蓝色百褶裙，齐刘海娃娃脸。和照片上一样的乖巧可爱。

她走进来的时候，店里的灯光刚好打在她身上，那一个瞬间，我的心刺痛了一下，情绪一点点灰暗下去。因为她看起来那么美好。

我老远就冲她招手，她就微笑着走过来。

“嗨，你好。我是孟佳佳。”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亲切热情。

她冲我甜甜地一笑，坐下来，有点腼腆地说：“嗯，我知道你。我是钟欣依。”

她知道我？我有点吃惊——钟欣依很善解人意，看见我的表情，就解释道：“有一次你来找章白，我们班同学都好惊讶，说来了一个大美女。”

我们学校文理分开，文科学部和理科学部在两个不同的楼里，纵使是一个年级，如果不是一个学部，很多人对于彼此而言，都是生面孔。我去章白班找过章白两次，算是露过脸。但是我很好奇，钟欣依竟然……不吃醋不生气？

我研究过钟欣依的人人。她的相册里有上个假期去台湾的照片，里面有她在那边采购的衣服和书籍。我在钟欣依的人人上留言，说我是个书迷，很多大陆没有的书，在台湾才能买的到。我把她约出来，想和她借书看。钟欣依果然很好骗，我和她聊了聊龙应台，聊了聊村上春树，很快她就对我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来，同意借书给我。

我和她见面了。章白，你能想到么？没关系，也许你想象不到。但是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我给章白发了信息，约他在这里见面。时间比我和钟欣依约定的要晚半个小时。

我用一半的心思和钟欣依聊天，另一半心思在打量窗外，我想看到章白看见我和她在一起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喜欢一个人，你就能很快地在人群中找到他。就像是在十七中的食堂吃饭时，我总是能从那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中，一眼就看到章白的后脑勺。

我第一眼就看见他，他过马路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章白也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我，因为我和钟欣依坐在窗户近前，而这家店，是很通透的落地窗。

钟欣依低头搅拌咖啡的时候，我和章白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四目相对。

只是短短的一瞬对视，我转过头来，对眼前的女孩说：“欣依，对不起，我想告诉你……”她抬起头来给我一个倾听的姿势，眼角弯弯，都带着温软的笑意。

我说：“我就要走了，家里有点急事，刚才妈妈给我发了个信息。书我先带走了，太谢谢你了，看完一定尽早还你。”

钟欣依摆摆手，笑眯眯的：“不急不急，章白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

我的动作，顿了一拍。原来章白是这么对钟欣依说的啊。

我笑了笑，和她道别，走出店门的时候，差点撞上要冲进来的章白。章白的脸色都有点苍白，他急急地抓着我的衣服，触上我的眼神，仿佛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又松开手。他的口气听起来很坏，眼睛里的神色又气又伤心。

他说：“孟佳佳，你都对她说什么了？”

我以为要他着急，看他困窘，逼他发疯，我会觉得宽慰不少。但是没有，我只是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我说：“这个玩笑好玩么？呵呵，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全部都知道了。但是章白，你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我伸手去摸他的鼻子，像是要安抚他，他躲了一下没躲开，我的手就轻轻地落在了他直挺的鼻梁上。

我说：“快进去吧，你就说你是无意来的。我什么都没对她说，你别紧张。”

我走过他身边，没有回头。

我对你付出的热情，就像一座神庙，纵使荒芜，仍然是祭坛。我对你的爱，就像是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爱是不能报复的。我不忍心伤害她，又怎么舍得你为难。

Chapter 7 情敌相见，悄无声息

在和钟欣依相约见面之前，我当然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看一个女人的等级，除了看她的内衣和鞋子，还要看她有什么样的情敌。——这是我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

震惊愤怒慌张伤痛，种种情绪散尽之后，我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去找章白对质，而是去找她。去看看，章白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很荒谬不是么。我喜欢上章白之后，一直害羞，不肯和班里的朋友说，只是和宁澈姐讲；也因为就要高三了，从来没有声张。没有人知道我和章白的关系。给理科班认识的老同学打电话，旁敲侧击，都要假装我这边有一个小姐妹，暗恋四班的章白，让他打听一下章白那边的情况。

我的老同学很无聊，语气激动得彷佛马上要上演一出校园八卦偶像剧：“你们班哪个妹子啊？长得好看不？我们班章白果然超级抢手啊，只是可惜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就在本班。钟欣依你认识吗？我们班的甜心宝贝，超棒一姑娘，成绩也很好。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啊，虽然他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但又没领结婚证，你同学也可以下手抢嘛。嘿嘿嘿，只是可能难度会有点大啊，因为我觉得章白蛮喜欢钟欣依的，对她超好，班里人都说他是当今时代的新好男人。对了，你同学好看不？要不介绍给我算了，最近天天考试好心烦啊，正好需要调剂一下心情……”

钟欣依。四班本班同学。和章白在一起快一年。

我的太阳穴嗡嗡作响，心里的感觉百味陈杂。孟佳佳啊孟佳佳，你是有多蠢，你就不能，在喜欢一个人之前，调查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单身么？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答我激动的老同学的。那个暗恋章白的妹子好不好看我不能评价，但是我是不会把她介绍给他的，因为那个妹子就是悲催的我自己啊，这还不够悲催吗？

我上人人查了这个女生，因为是校友，有很多共同好友，就顺理成章地加了她。我访问了她的主页——没有情侣空间，没有特别好友，四五篇日志不过是游记和读书笔记。齐刘海，白皙，大眼睛，娇俏的小鼻子，萌系微甜，非常可爱。没有和章白的合照。但是她的每一条状态，下面都有章白的回复。是的，是每一条都回复。彼此口气很亲昵，也有突然冒出来的同学来看他俩的玩笑，整体氛围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