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影子

这样的深山一个女孩不见,韩程被吓了一跳,平静下来,才让男生拿着手电去找,要我在小院照看剩下的女生,只是我却不肯,固执地与他们一同去。

那天我不知道韩程他们是怎么找到林雨安的,因为在进山找她的时候,我与韩程和男生走散。一个人秋末的树林里徘徊,听着身边的风打磨树叶的声音,只是我并不害怕,那时候的我坚信,韩程会找到我,并带我回家。

我再见韩程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照旧微微的灯光打来,我抬起头,正对韩程那略微着急的脸。

“宋词,你要疯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大家多着急,让你自己在院里等着,你干嘛出来。”听着韩程的质问,我低着头并不说话。

韩程自己也觉得那话有些重才又道:“我没对你生气,就是特担心,得了,走吧。”

韩程把手伸到我面前想要拉我起来,我却没接,一个人低着头,直至觉得有些不对,韩程才道:“你怎么了。”

手电的灯光打到我腿上的时候,浅色的裤子已被划破的伤口流出的血浸红一片,没想到我会受伤,韩程道:“靠,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没事儿。”我并不在乎的话,说出来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什么没事儿,上来。”

我再次趴在韩程的背上已经是又一年之后了,那个背照旧宽广,却因为那少年的瘦弱,硌的人生疼。只是我却贪恋那样的背,就似年少时父亲背着我一样。

背我回去的路上,并不说话的我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间,似乎怕我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韩程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那天你发高烧,全身都是汗,几天没洗的头发散的四处都是,简直巨难看。”

墨色的夜,下山的小路只有我和韩程,与他说的那些话,他说他那时候只怕我会死,只想救活我,所以摘下自己的面罩和我说话,而他的那些话,让自父亲死后从未哭过的我,在他背上哭的一塌糊涂,我的眼泪浸湿那少年的衣裳,就这么一点点浸入皮肉,然后融进他心里,那之后背我下山的路上,似明白我的委屈,韩程什么都没说,任我一直哭,一直哭。

8.

山里的夜色虽然很美,但是林雨安的走失和我的受伤让大家兴致全无,尤其是在韩程把我背回小院,几个玩笑想要化解尴尬气氛的男孩见到我哭红了的脸,什么都没说,那天把我送进屋子,韩程要一个女孩照顾我,便和大家说:“好不容易来了,就高兴地玩玩,反正都找回来了,作为班长,我向大家保证,一个都不会再少。所以敞开玩。”

“好嘞。”

那晚安静的屋子与门外的喧闹似乎两个世界,而我并没让人陪,一个人留下,直至一个钟头后,紧关着的房间门才被打开,橘色的灯光下,我只看到拿着啤酒的韩程。

“一个人在这孵鸡呢,能喝吗?”

没想到他会来,我点头接过韩程给的酒,而坐在我身边的韩程只道:“刚刚为什么哭得那么惨,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被你骂的呗。”

“说正经的呢。”

正经的,看着手里的啤酒,我自嘲一笑道:“你让我想到了我爸。”

“你爸。”

那晚,伴着外面的喧闹,我和韩程说了我的故事,说我因为父亲与母亲决裂,已经一年没有回家,韩程只道:“宋词,太狠了点吧,你妈妈或许做错了,但是她也是为了你好。”

淡淡一笑,饮着父亲去世后才学会喝的啤酒,我道:“可是,不管我以后多有前途,哪怕这世界都是我的,我都不能再见我爸了。”

“我明白,算了,今晚上气氛这么好,说这些干什么。你还要不要,我去给你拿。”

“嗯。”

回头来拿我喝过的啤酒罐子,韩城低下了头,十七岁的他头发已经有些长度,隐隐能盖住一些眉眼,而抬头的我只看到他漂亮的鼻峰,那天不知是怎么了,我就这么抬起了头,然后就这么触碰到了那有些微微薄荷凉的唇。

后来听我说到这里,好友左偃道:“宋词,你十七岁才初吻,真是晚熟。”

如今的我已经熟悉各种酒的味道,也再不是那年夜里,会用尽所有的力气,赌上一切才敢抬头去吻自己喜欢的男孩的小姑娘,我长大了,而韩程却成了我那段时光的见证。

那天就如我想的那般,回过神的韩程震惊地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直至门外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才离开,却再没给我拿来一滴酒。

就这样拿一整晚我们都没再说一句话,隔天,上车离开,下车分道扬镳,然后是短暂的假期,我们都没联系过,只有一次梁臻为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却没接。

再开学,虽然与韩程依旧坐在一起,却再很少在说话,就似乎那个秋末在山中,我放胆一搏的吻,已让我输掉一切可以陪在他身边的理由,其实如果老天可以让时光倒流,可以给后悔的人一个机会,我或许不会去吻那一下,而是把爱他的秘密留在心里。只是我无法用我那并不虔诚的后悔感谢上苍,所以只能自食恶果。

9.

我第一次发觉,或许我爱上韩程是个错,是在高三那年的春天,九溪的最后一场春雪落去,万物于那月慢慢开始复苏,韩程就出生在这一样一个始于生命的时段,他十八岁的生日,我被梁臻邀请出席。

在那个吻之后,我曾经刻意躲避过梁臻一段时间,而她似乎也察觉,不在主动叫我一起与他们在一起,只是见面仍旧会对我笑。

韩程十八岁生日那天,梁臻叫了许多人到她家里,大家都熟络地玩笑时,只有我独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偶尔默默地去看已经许久没说话的韩程,那天男孩们都叫梁臻嫂子,哄笑的问韩程与梁臻什么时候结婚,他们一定要来喝喜酒,梁臻也并不脸红,笑着说说到时候一定会。

那晚,晚饭过后,大家一起切蛋糕,梁臻拿了第一块递给韩程之后,便拿着另一块走到我面前,并不似以前那样友好的冲我笑,那一块奶油蛋糕,被她按在了我脸上。

一切的一切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其实我和韩程自山里回来那夜,文科班就开始流传我与韩程在一起的消息,更有甚者说那晚看到我和韩程接过吻,只是梁臻似乎并不相信这些,从没来找我问过一次,我原以为她太傻,却未曾想到,她是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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