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X门》 第三期
“没什么的，不用报答。我有点事，先走了。”东辰站起身，恨不得一下子消失。
“这么快就要走啦……”女孩很舍不得，又嘟起嘴。
“我有空会来看你的。”东辰装出轻松的笑容。
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是个保温瓶。“小草，外婆给你煲了皮蛋瘦肉粥，你自己吃吧，我和哥哥有些话要说，等下再来陪你。要乖哦。”
小草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表姐和东辰哥哥走出病房。
东辰想逃也不可能了，他看出了女人的热情。果然，女人出来后笑着说道：“去喝杯东西，怎么样？我要谢谢你救了小草呀。”
东辰点点头，不敢看她，只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
医院有餐厅部，两人坐下后，女人要了杯咖啡，东辰要了杯橙汁。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东辰浑身不舒服，那晚的情景不停地闪现在脑海中。如果知道她是小草的表姐，东辰绝不会对她下手。
“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但最近……发生了点事，所以没那么快，请原谅。”
“啊，小意思，不用还了……”东辰当然知道女人所说的“那事”。他很想说，其实你那些钱是用在了小草的医药费上。
“要还的。对了，你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钱？”女人啜了口咖啡问道。
“呃……”东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其实我已经参加工作了。”
“啊，看不出呀，是什么工作？”
什么工作？自己根本没有工作，但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谎话来胡编。而且他发现，在这女人面前，思路像被堵截了。
“没事，我随口问问而已。”好像发现了东辰的表情，女人笑笑道。
“其实，我现在是失业了。”
“失业了？”女人停下搅动咖啡的动作，一脸惊讶地盯着东辰，“你失业了，还帮我表妹出医药费，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要不是发生了那事……”女人说着低下头，叹了口气，继续搅动咖啡。
“……什么事？”东辰觉得像掉进了圈套一样，逼不得已进入了极不情愿触及的话题。
“我被抢劫了。”女人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几个字，“所以，我没有钱很快还给你，请原谅！”
“啊！那你、你没事吧？”东辰假装惊讶，但心却狂跳起来。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橙汁，感觉平时酸甜的味道现在喝起来有点涩。
“没事。”女人露出一丝苦笑，眨眨眼。东辰分明看出她内心的悲痛。
“那报警了吗？”
女人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低下头，让头发垂下来。咖啡的热气扑上来，但女人没有避开，反而把脸靠得更近，拿汤匙的手在微微抖动。
“你没报警？”既然进入了这话题，东辰很想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没有。”
“为什么？”
“算了，还是不说这事了，都过去了。”
“不好意思。以后……以后要小心点，这年月坏人很多。”
“嗯。想不到你为人那么好，现在像你这样的好孩子很少了。”
好孩子……东辰尴尬地红起了脸，更多的是因为内疚。
“对了，你这年纪为什么不读书？”女人终于扯开了话题。
“不是读书的料，干脆就去社会锻炼一下吧。”
女人点点头。但东辰发现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眉梢还抽搐了一下。东辰装作没看见，低下头喝着橙汁。
“我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女人突然盯着东辰的脸说。
东辰的心脏骤然剧烈跳动，橙汁差点儿从喉咙蹿进鼻子里，有那么一秒的窒息。他搓搓鼻子，装出一脸意外。
“不会吧。不可能的。”
“也许是我记错了。嗯，可能是你长得有点明星的味道。哈哈。”
“哈，姐姐还真幽默。”东辰感觉腋窝已经被冷汗湿透。
“姐姐？”女人瞪大了眼睛，忽然哈哈地笑起来，“你看我，脑子就是那么不好使，说了那么久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白羽，是小草的表姐，你可以叫我白姐，羽姐也可以。不过，叫姐姐似乎亲切点。”
“那我以后就叫你白姐吧。我叫东辰，想必小草妹妹跟你说过吧。”
“是呀。”白羽很开心地双掌合十拍了拍，“她整天都念叨着你呢，那我以后就叫你东辰弟弟。对了，我在长安街一家饰品店工作的，你喜欢饰品吗？”
“嗯……感觉韩式项链不错的。”
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了两口咖啡，忽然抬起头看着东辰，眼里尽是担忧，“昨天听医生说，小草的病情可能会恶化。”
“怎么了？不只是碰伤了吗？”
“她被检查出患了肾衰竭，需要尽快做换肾手术。”
东辰张大了嘴，连眼睛都瞪大了，感觉心脏似乎慢慢收缩，血液也似乎在倒流。这表情和感觉不是做出来的，他确实非常吃惊。在他心中，小草以一种不一样的角色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从没有感受过亲情温暖的他，从小草身上找到这种感觉了，但现在……好像听到心裂的声音……
“那、那怎么办？是不是……需要很多钱？”东辰深呼吸一下，终于敢正视眼前的女人。
“是呀。”白羽轻轻吸了一口冷气，“你也可能了解一些小草的事情，她自小就没有了父母，是我和她外婆把她带大的。要不是之前有你的帮助，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现在我白班夜班一起上，就是希望多赚点钱给小草治病。唉，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白羽说着说着，眼睛有点泛红了。
东辰没有做声，心却揪着般痛。原来她那么晚还不下班就是为了这个。她经历了那次恐怖事件，但为了小草，竟然可以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姐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东辰很想跪下来道歉，但他知道这样也无法弥补自己的罪过。
“我不想她知道这事，东辰弟弟。你也别跟她说，就让她快乐地生活在自己的梦想世界里吧。”
“我会的。”
东辰握紧了拳头，却发觉眼前的景象变得一片模糊。小草那精灵可爱的样子变得是那么模糊，那些天真的笑声却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他仰起头，似乎能看见小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等待她的，是无数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