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

袁紫烟本是隋炀帝的后妃贵人,后来被唐朝大将徐懋功——也就是李勣讨来作了老婆。

袁湛看着他促狭的神情,尴尬不已,心想难道祭酒大人当真有甚么特殊的癖好?他后背发凉,打了一个激灵。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是想办法离开此处罢!

“你这个表字不好听,换一个换一个。”张梦君大喇喇地拍了拍袁湛肩膀,“本官帮你取一个罢!”

袁湛敷衍道:“还请大人赐教。”

“嗯……”张梦君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开口道:“袁湛你读书这么刻苦,想必志在报效家国,使我朝盛世兴隆、国祚昌平,就叫隆平吧!”

袁湛没想到,脾气古怪、情性乖张的祭酒大人居然真为自己想了这样一个既响亮又有深意的表字,不由心中一暖,起身谢道:“承蒙大人赐名,晚生以后就叫袁隆平了!”

张梦君想笑又不能笑,忍得肚子都要抽筋了。一边哼哼哈哈地与他聊天,一边恶狠狠地想到,臭小子,来我们家这些天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看,这回还不整你个惨的!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既响亮又有深意呀?下次想办法让你叫齐德隆咚强!

第五章

自从张梦君“志虑忠纯”送了袁湛一个表字之后,两人关系有所回转,只是袁湛仍想离开张府去寻找恩人。这一日,张梦君被他缠得没法,怒道:“好!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本官非但放你走,还尽全力帮你去找芙蓉姐姐!”

“芙蓉姐姐?”袁湛不解道。

“呃……这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夸你那个恩人好看嘛,这都不懂,笨!”刚说完,张梦君想起来这是李白写的,而他还有半个多世纪才出生!

坏了,自己穿过来之后从来都是盗用宋诗宋词,不敢说一句唐诗,怕就怕自己说了会扰乱唐诗发展的轨迹。张梦君急忙伸手捂住袁湛的嘴,威胁道:“你什么都没听到,赶紧把那句诗忘了!”

袁湛被他连鼻子带嘴捂了个严严实实,差点喘不过气来,艰难地指了指张梦君的手,待他松开之后说道:“大人,你的手好香。”

张梦君吓得急忙将手缩回来,心想他不是瞧出什么了罢?老皇帝拍着胸脯说那位易容师傅天下第一,旁人绝无可能发现破绽。他咳嗽一声,“腹有诗书气自华(注:宋,苏轼),你这小鬼懂个啥!读书不够多,自然浑身发臭,赶紧洗澡去吧!”

袁湛被他逼着去洗了个香汤大浴,刚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一位公公在正厅向张梦君通传圣谕。

“张大人,您快随奴才走罢,陛下和太子已经久候了!”

“着什么急,我跟班洗澡去了,等他出来……诶,正好,走着!”说罢起身,吩咐袁湛:“侬随阿拉进宫。”

一行三人径直来到太子李治所居住的东宫,张梦君疑惑道:“不是去老爷子的太极宫吗?”

“陛下吩咐了,直接来东宫便可。”老太监眼底划过一丝促狭,告罪一声便退下了。

张梦君远远看到李治好似怨妇一般倚着宫门,不禁想到白居易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他打了个寒颤,拽起袁湛转身就跑。

“大、大人,太子他……”

“看到了!所以更要赶快跑啊!横看成岭侧成峰(注:宋,苏轼),此时不跑就要崩!”

路上,张梦君心想,老皇帝极力撮合自己与李治……这种事避之则吉,适逢袁湛要往江南寻那“恩人”,何不……

“袁湛,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如何?”

“不知大人要晚生做些甚么。”

“找我哥哥!”张梦君想起穿越的那晚,自己与哥哥正在外滩散步,忽而天边一道闪电划过,她只记得哥哥的面庞在电光中呈现出奇异的银白色,而从他的瞳孔中,映照出的恰恰也是自己皎皎如月的脸颊。

再次醒来,便是唐代。

“找个如我一般,也喜欢只说半爿诗的人。”

袁湛似乎一下子想起了甚么,他反手握住张梦君的手,激动道:“是了,我们去江南!我的恩人便是如此!”

“甚么!”张梦君惊讶不已,然而片刻狐疑道:“这么巧?”

“晚生所言,句句属实,我那位恩人还说过诸如鹅鹅鹅就是我这般之言语……”

张梦君闻言,心头剧震,那不正是哥哥教我的第一首诗么!骆宾王的咏鹅!鹅鹅鹅,就是我大哥,白毛涂一嘴,棉花糖太多!

可是,袁湛说他的恩人是位女子,难道说……哥哥魂穿过来投了个女儿胎?抑或是如自己一般伪装易容——可是,自己用男儿身是为了出行方便,哥哥若是易容成女儿家,是不是口味太重了些!

不管怎样,张梦君此时打定了主意,笃定道:“下江南!”

第六章

所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时值阳春三月,扬州城内外正是碧剪莺飞、百花齐绽的好时候,然而张梦君却顾不上欣赏这诸般风物——袁湛说他与哥哥便是在扬州城相遇的!

听他说,三年前在扬州城幸得哥哥相助,他才能赴京就读四门学这样的顶级公学,大恩大德,哪怕倾三江五湖也难报万一,只有结草衔环方能使其心安。

“只是……大人,晚生唯有一事不明,何以大人口中之兄长,晚生当日所见却是一位二八佳人?”

张梦君哂笑道:“没文化真可怕。第一种可能,我哥哥也易容了,你看到的姑娘其实是个大老爷们;第二,你知道东海有种鱼叫真鲷么?就是陛下东征登州时赐名的加吉鱼,这种鱼的性别就是会转换的哟!”

袁湛闻言,想到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窈窕身影,眼前又浮现出当朝名将——双门神秦叔宝、尉迟恭的络腮胡子,不禁面色泛白,由额角渗出几滴冷汗来。

“当然了,也有可能你的恩人不是我哥哥,我看你八成是对人家姑娘动心了吧?没关系,你肯陪我找哥哥,够意思,等见到了你那个小恩人本官亲自帮你提亲!”

两人一边说笑,缓步行至一间酒楼,出人意料的,双双停住了脚步。

却是袁湛率先开口,“大人,晚生有一事不明,大人方才说令兄……也、易容了?”

张梦君正欲说话,冷不防被他问得张目结舌,于是呛了口风咳嗽起来,半晌才说道:“蓝猫淘气三千问啊?吃饭!”他指着酒楼的招牌道:“你可知道这间十里春风亭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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