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恒
那一刻我明白我小时候的那种嫉恶如仇都是狗屁,我根本没资格看不起小二,这世上谁爱谁都没有错,错只错谁先遇见谁而已。
经历这场变故后,叶亭芝和罗征的感情不再坚不可催,因为要赚父亲的医疗费,叶亭芝开始在酒吧走秀,赚的多危险也大,每天罗征都会陪着她,几次见有人对叶亭芝动手动脚,罗征二话不说就跟人打架,因为这事儿叶亭芝跟他吵了几次,罗征才收敛。直到罗征开始在一家游戏公司上班,拿着上万的月薪,养着叶亭芝一家,他们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而我和陈修依旧不冷不热地共度岁月,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只有爱我的陈修没有变。
毕业那年,小二爸爸的工程出事儿,死了几个人,张家赔了大笔钱后变得一贫如洗,小二搬回了胡同。他一点都没颓废,在胡同口开了一家烤串店,我、陈修、罗征下班没事儿总去给他帮忙。在店里小二认识了他老婆,因为父亲生病无人照料,他就问那姑娘愿不愿意跟他结婚照顾他爸,那个长得并不好看,心却很好的外地姑娘点了头,他们就结婚了。小二与那姑娘的婚礼很简单,除了亲友只有我们几个发小参加。婚礼上小二抱着那个姑娘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叶亭芝的一声冷哼,我还开玩笑问叶亭芝:“吃醋了?要不是小二不要你,现在没准就是你俩的婚礼。”
“陆语诺,你不说话能死。”
“不能,但憋得慌。”
长大之后,我和叶亭芝的话越来越少,她做人做事儿的态度,我越来越没法理解。
7.
陈修拿着号牌回来的时候,我与那姑娘正说到与他离婚后分割财产的问题,陈修坐下问我们在说什么。
我说:“说你有多少钱,买了多少股票,你爸爸藏了多少邮票,你妈妈那一套金银首饰按克卖能换多少现金。”
“陆语诺,你精神病是不是?”
姑娘看他发火,拉着他道:“陈经理,既然陆姐想离婚,你就答应了吧,感情这事情不能强求。”
煽风点火的话还没说完,我和陈修便异口同声道:“你给我闭嘴。”
店主端来面条的时候问陈修:“门口的车是你的吗?挪一下,挡住门了。”
陈修再度离开,我和那吃炒面片的姑娘再度独处,我像小时候一样呼噜呼噜吃牛肉面,那姑娘则猫儿一样边吃边偷偷我,其实我挺想笑的,因为我和陈修异口同声那句“你给我闭嘴”。其实看似感情已经没了的我们,骨子里还是熟悉彼此的。可是没了感情,再默契的习惯都是枉然。
我记得小二结婚没多久,罗征和叶亭芝也走进了婚姻殿堂,叶亭芝的父亲病危,叶伯伯此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有个好归宿,而把叶亭芝交给罗征无疑是他最想看到的。
那时在外企工作的叶亭芝偶尔还接些模特的活,所以她的婚礼设计得很豪华,婚礼盛大得让当伴娘的我一直跟当伴郎的陈修说:“你以后要没这排场,甭娶我。”
陈修道:“你要愿意你老公婚后一贫如洗,我给你比这更好的。”
那时才知道,罗征为了让叶亭芝满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来问他后不后悔的时候,罗征喝了两瓶二锅头后说:“后悔什么,一姑娘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再多我也肯。”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那场婚礼,穿着白纱的叶亭芝美极了,他们在被花朵包裹的圆台抱在一起,叶亭芝在与罗征深吻后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一刻我眼泪止不住地流,觉得长大能嫁给一路守着的他真的很幸福。只是未来的路是康庄大道还是一路艰险谁都不知道,我想不到叶亭芝和罗征离婚,想不到小二会被判刑,更想不到我会坐在牛肉面店和陈修与他的外遇对象在一起。
叶亭芝婚后没多久叶伯伯就去世了。我妈总是感慨世事无常,那时陈家父母也十分满意我,我和陈修的婚姻水到渠成,我没要什么盛大的婚礼,就连钻戒都小的可怜,那时我觉得世上任何物质的东西都比不上一个陈修。
婚后一年我们越来越忙,陈修要工作,我要上进,聚少离多,让我们不再那么需要彼此,而陈修甚至与秘书走到了一起。
等陈修的时候我吃了一大碗面。就像陈修说的,那姑娘身上除了没我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真像念大学时的我,整个人清新美好。
我和陈修结婚两年后,叶亭芝和罗征的婚姻开始出现裂痕,其实那时候我们都知道叶亭芝认识了别人,却仍旧相信我们坚守十几年的感情比得过世上的一切风浪。只是有些风浪来得太急,我们注定躲不过。
小二出事儿的时候叶亭芝与罗征已经开始闹,陈修和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换了公司,因为忙设计几乎几天不回家,一个月见陈修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们再度站在一起,还是因为小二的老婆给我们来电话,说小二伤人了。
赶到警局,叶亭芝、罗征、陈修都在,坐在拘留室的小二满身都是血,他老婆缩在角落里哭。
罗征找了认识的警察才问出来,小二这些年一直被一帮混混敲诈,随着生意越来越好,混混的敲诈也越来越过分。昨天晚上,因为不想再给混混那么多钱,被惹急的小二跟那帮人打了起来,混乱的时候他用刀捅了三个人,导致两个轻伤,一个脾脏重伤,下半生都不能自理,原本算正当防卫的小二,因为那一刀成了防卫过当。
那晚罗征和陈修一直在打电话,可不管多好的律师都说,一定得判,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一直跟陈修说,咱们花钱,花多少都行,小二才二十五,少判一年是一年。小二被拘留那段日子,我和陈修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叶亭芝和罗征却越闹越凶,那时候我私下找了叶亭芝几次,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她都没回心转意的意思,因为罗征不肯签字,她也不再回家。罗征最后一次找叶亭芝谈这事儿的时候,我跟陈修开车去拘留所看小二。那天我不知道叶亭芝说了什么,就记得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陈修接到罗征的电话,罗征只说:“叫上语诺,出来跟我喝一杯。”我们在新街口的大排档吃了整夜,罗征一直在喝酒,一边喝一边哭,喝多了就吐,那晚我知道,他终于同意跟叶亭芝离婚了。他说话时整个人都在发抖,陈修拉住他的手说,分了也好,大家都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