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索多玛城的黑珍珠小姐

有时候碰巧赶上邹凯不在,岑岑便会蹦蹦跳跳地跑下楼来把甘蜜领上去,给甘蜜泡上她自己之前带过来的蜂蜜柚子茶,陪她等邹凯回来。她们原本就是不容易找到同性朋友的两个极端,凑在一起反而出奇的合拍。

甘蜜挺喜欢岑岑,觉得她像她和邹凯的孩子。她和邹凯的孩子以后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聪明,温和,对世间的一切都怀有最大的好奇心和善意。不过她的孩子应该继承邹凯的浓眉毛和她的大眼睛高鼻梁,会更漂亮。

邹凯不在的时候,纤尘不染的实验室就变成了甘蜜和岑岑的闺蜜时间,有一次,岑岑吃完小蛋糕之后,定定看住甘蜜,用那种幼兽的直白得发蓝的眼睛,“其实,你不应该跟师兄在一起。”

甘蜜不以为然的笑,像幼儿园的老师一样循循善诱,“为什么呀?说来听听。”

“他能给你的,完全不适合你”,岑岑皱起眉头,在脑海里苦苦思索合适的形容,“怎么说呢?如果说甘蜜你是一头美丽性感的孟加拉虎,师兄这里可没有广袤丛林,连伪装丛林的动物园都没有,他就只有一个苍白的实验室,打着无影灯,装满冷冰冰的仪器,你呆在里面,会被困死的。”

甘蜜心里沸腾如张生煮过那只海,面上却依旧巧笑倩兮,“这你就错了,就算是实验室我也喜欢,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呢,否则我怎么可能忍受这么多年。”

这句话,与其说给岑岑听,还不如是强调给自己听,而且,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用的那个词是“忍受”。

爱情不是享受吗?怎么可以忍受?

岑岑瞪大眼睛,抓起下一只蛋糕塞进嘴里,不可思议的摇头,“真想不通,像你这么正点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实验室……”

邹凯所在的大学校园种满了白桦树,冬日晴光下,美得不像话,甘蜜像只狒狒一样吊在他手臂上散步,像问他,又像问自己,“你会把我困死吗?”

男生把她软软的小手攥在羽绒服口袋里,宠溺的把玩着,“说什么呢,我会把你养肥,养成一口大肥猪,过年杀了做猪肉炖粉条!”

说完,他便把甘蜜的手一扔,迈着长腿逃远了,甘蜜苦笑着追过去,怎么会傻得找他要答案呢?也许能回答自己的,只有时间和伤口吧。

平安夜那天清晨,甘蜜一大早就拎着桃红色的小旅行箱下了楼,正在收拾柜台的陈宇航一声哀嚎,“你干吗?干吗?这种忙死人的时候你撇下我一个人走,你还是人吗你?这到底是谁的咖啡馆啊?”

像黑珍珠那样熠熠发光的女孩子粲然一笑,“火气表那么大嘛,邹凯好不容易有空,我就出去玩两天而已,后天一早就回来啦!”

穿着条纹侍应生服的陈宇航快哭了,“可这注定是忙到手抽筋的两天啊!”

甘蜜咬了咬粉嘟嘟的嘴唇,“要不,我放你假,关两天门算了?反正老娘今天心情好。”

侍应生抓狂的甩下手里的台布,怒吼道:“你这个卑劣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放弃分红,你故意气我!”

戴着米白色呢料小礼帽的老板娘没再理他,十分不矜持的咯咯笑着,一阵风冲出门去。

甘蜜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啃马迭尔冰棍,漫步在中央大街的俄罗斯建筑群里等邹凯,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城也可以像巴黎那样浪漫。

他终于记得,要带甘蜜认识这座因为有他在,所以她万里投奔的城市。

啃完冰棍,又玩了一会手指,电话终于响了,甘蜜连忙摁下,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喂,你到啦?”

邹凯的声音不疾不徐,“没呢,师母突然打电话叫我去吃饭,我不能陪你去雪乡啦!乖,今天你先随便找个朋友去吧,下次我再抽时间带你玩。”

甘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吃下去的那根马迭尔冰棍在这么冷的天里重新还原了,又粗又冰的一根,梗在五脏六腑之间,要她的命。

在他心里,她没有师母的一顿饭重要,那顿饭联结着他想要探索的那个浩瀚宇宙,而她是什么?她不过是一颗小陨石。

他甚至都不知道,来这里之后甘蜜没一个朋友,哦,不对,有的,唯一的朋友来自于他的实验室,而来自他实验室的小朋友岑岑已经回老家了,没办法陪她去雪乡。

甘蜜拖着沉重的旅行箱,孤魂野鬼一般回到了翠微路的红房子,里面煦暖如春,有着粉红色单眼皮的侍应生捧着香煞人的热饮和点心,在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之间穿梭如燕。

看到她第一眼,陈宇航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恍惚,像风吹皱湖水,涟漪泛起,踪迹却渺不可寻。

下一秒,他屁颠屁颠跑上来,奴颜媚骨的接过箱子,“啊哈,看来雪乡两日游的门票要作废了呀?”

看着他那贱贱的表情,原本整个人都快废掉的甘蜜突然爆发出了无穷战意,她扫了一眼满座的咖啡厅,云淡风轻的笑道:“咦,今天生意果然不错。”

陈宇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也不看我什么水平,华梅西餐厅都挖过我好几次!”

甘蜜从手袋里掏出那两张雪乡门票,轻佻的在他的俏脸上拍了拍,像给过夜费,“也罢,这两张门票就给你做今天的分红吧,足足六大百呢!”

陈宇航接过那两张当日过期的门票,小白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挠了一阵头,突然有了主意。

除了店长以外承担了咖啡馆其他所有角色的男孩子站到卡座中央,堆起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各位亲爱的客人,实在抱歉,今天我们咖啡馆要提前打烊了,因为老板娘那个卑鄙无耻的前任,就在今天跟小三结婚,她必须要赶过去砸个场子,才能顺利的放下这段往事,全心投入下一段恋情。我想幸福的你们,一定愿意成全一个在爱情里伤透心的女人吧?”

语罢,现场唏嘘声一片。

悉悉索索地离座声里,怨妇老板娘的黑脸早已憋成了绿色,她用看死人的目光静静看着凑过来的陈宇航,“信不信我马上用叉子捅死你?”

单眼皮男生吹着口哨把已经烤好的点心全用保鲜袋装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抬了抬眉,“当然不信,因为我马上要请你去滑雪。”

绿脸老板娘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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