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长夜里拥抱

“这么夸张。”泠泠吐吐舌头,“怪不得论坛上大家那么说。”

“这事还真巧,”许彻笑道,“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给你说呢,明天他过生日,我们一起吃饭去。”

“啊?”泠泠也没料到有这么巧的事。

“恩,我和他算是发小,其实两个月前我就该让你们认识,但他那时在云南跟一个工程,才回来,明天一起吃个饭吧,没几个人,你都认识的。”

“我……”泠泠顿了顿,小声地说,“还是算了吧。”

“泠泠。”许彻叫她。

“恩?”

“你前几天不是说有话对我说?”他温柔地提醒。

“恩,你明天先去玩吧,晚两天一样的。”

“就明天了吧,你最近……”许彻顿了顿,轻轻地说,“我好久没见你了。”

泠泠心中那巨大的不安的愧疚登时再次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她用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她却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恩。”

放下电话后,泠泠趴在书桌上,旁边摆了一个小熊造型的音乐盒,是许彻送给她的。泠泠和许彻交往之后,其实生活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上课吃饭,有好看的电影两个人一起看,逛过两次街,但是泠泠总觉得买衣服问他好看不好看很难为情,店员给他们推荐情侣装,泠泠觉得真是疯了才有人买。

泠泠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晚上下了晚自习,泠泠带着耳机一个人沿着学校的树林走,看到一对情侣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热烈的亲吻,泠泠被吓了一跳,赶紧逃开了。

梁静茹在耳边唱“但最近我总觉得不快乐,我很不快乐,寂寞好像有填不完的缺口”。

那天夜里,泠泠睡不着觉,抱着电脑躲在被窝里又翻出她最爱的《燃情岁月》来看,崔斯汀要离开的时候,苏珊娜对他说:“I will wait for you forever.”她所爱的人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她求他留下,他没有回头。

多年后崔斯汀终于回乡,那时她已经嫁给他的哥哥,她含着泪水:“Forever turned to be too long.”

——永远实在是太远了。泠泠在那一刹那泪如雨下。

她在那一刹那,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

十几岁的时候,她曾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渴望一场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是天不遂人愿,很多时候,我们慢慢长大了,发现我们只能一个人听歌,一个人赏戏,一个人喝酒,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了天涯去了海角,都没有遇到那个能为之不顾一切的人。

原来此生最怕,不是遇见过你,而是遇不见你。

于是,泠泠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选择了妥协和将就。许彻哪里都好,一条一条列举下来,连泠泠自己都觉得自己走了大运,所以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可是在电影片尾响起的时候,泠泠才幡然醒悟,她还没有心动。

他们拥抱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对方微微凸起的蝴蝶骨,许彻的身上有好闻的香皂的味道,他温柔英俊,可是她却只能感觉到自己一如平常的心跳。

她的眼睛看着前方,几米高的树密密匝匝,树缝之间有阳光落下,远处有大雁飞过,排成整齐的人字形,她的眼里能装下好多好多的景色。

她是如此清醒,她没有办法沉醉,没有办法爱上眼前的这个人。

许彻,她在黑暗里念着他的名字,又绝望又无奈。

之后每次见面,泠泠都强迫自己主动同许彻亲密。她叽叽喳喳地和他聊天,挽着他的手要吃冰淇淋,约一次会就跟打仗一样,回到寝室把自己扔床上目不转睛发半天的呆。

前段时间泠泠要去许彻实验室校对一个数据,路上车况好,提前了十几分钟到,她站在实验室门外看到许彻正在和一个师姐讨论问题,两个人凑得很近,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什么,后来那个师姐说了什么,气氛一下子变了,两个人都僵在原地,许彻又说了什么,然后取下墙上挂着的外套就要往外走,身后的学姐一把拉住了他。许彻冷着脸颁开她的手指,一刻也不停地走出了实验室,一抬头,就看到满脸尴尬的泠泠。

“泠泠。”许彻连忙叫住她,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些什么,生怕她生气,“你听我说。”

泠泠低头想了一下,神色如常地抬起头,笑了笑:“没事。”

“我……”许彻顿了顿,看了泠泠一眼,没有再说话了。

那天晚上回寝室,泠泠想了想,把这事讲给室友们听,她们一听个个都给泠泠竖大拇指:“果然是正室风范,落落大方啊!”

泠泠试探着问她们:“要搁你们身上,你们怎么做?”

“闷声冷战几天吧先。”

“可是,”泠泠解释,“其实这事旁人都看得出来是那个师姐对他有意思,但是他处理得挺好的啊。”

“知道啊,可是心里总归要吃醋过意不去嘛。”

泠泠没吭声了。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在看到那个师姐拉住许彻的那一刹那,她心中竟然有说不出的释然和解脱。而在许彻甩开对方的时候,她只觉得失望。

愧疚爬上她的心头,可是她没有办法再欺骗许彻。第二天起来,泠泠给许彻发短信说有话要说,然后沿着护城河茫茫然走了大半天。

魏川的生日饭局定在晚上去河边吃烧烤,泠泠下午没课,自己坐了校车去市区里逛街,她想了想,没有告诉许彻。

昨日的雪在夜里就已经停了,积雪还没化开,泠泠买了一套红色的帽子和围巾,看起来像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衬得皮肤又白又水灵,眼睛黑白分明。去结账的时候她看到电梯一侧陈列的ZIPPO打火机,和她等高的玻璃柜上有款银色的打火机,上面刻着男人的侧脸,看不太清楚,但是光从轮廓就知道是个英俊的男人。

泠泠心思一动,忽然想起昨天坐在栏杆上的男孩子,他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座俊美的雕塑。他送她到校车站,到最后连名字都没有问到。泠泠有些遗憾,一边想着大概再也见不到了,一边鬼使神差般买了下那支打火机。要是有机会就送给他吧,谢谢他陪我说话,泠泠多此一举地向自己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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