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以微笑,淡了流年

那个叫小福的仆从回答道,“公子,是老爷专程请来给您治眼的大夫!”

宋羽觞的表情飞快地闪过一丝落寞,接着,灿烂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又一个吗?”

“见过宋公子!”我低声道。

“姑娘不必客气!”宋羽觞礼貌而疏远地回答道,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对小福使了眼色,让他先行离开,满园花香中,宋羽觞淡淡地叹了口气,“你要多少?”

“什么?”我微愕,不解地盯着宋羽觞。

那双原本该明亮至极的眼,显得有些空洞无神。

“你要多少银子?”宋羽觞冷淡地开口,声音也透着寒气,不带一丝温度,“你来治我的眼,不就为了银子吗?开个数,我来给你,拿了钱,你就立刻离开梵城,最好永生都不要再踏足。”

我讥讽地笑笑,抱着双臂冷眼盯着宋羽觞。

“你笑什么?”他似乎已经动气,但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远处,只是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我要的,你现在还给不起。”我在他不远处坐下,四下望去,楼台古阁,烟雨如画,雾气森袅中,宋羽觞那张带着抗拒的面孔,真真儿映入我的眼底。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但凡见过宋羽觞的人,都夸他灼灼其华,只可惜这一双眼。

宋羽觞哼地笑出声来,“你倒坦白,野心真是不小。”宋羽觞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么,你想要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我要你的……”我故意拖长了声音,“风云楼。你给得起吗?”

宋羽觞一阵错愕,刷地站起身子,“你到底是谁?”

“大夫,来治你的眼。”我淡定自若,“堂堂风云楼的继承人,一双眼睛该值多少钱,我还真得估量估量,一座风云楼只怕还便宜了你!”

宋羽觞转过头,“无论你是谁,带着什么目的接近我,我都要告诉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话音一落,他缓缓起身,淡淡转身离开。

我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好笑。

不客气?你想怎么不客气?

【四】

离家千里远,天上的月色似乎都变得格外不同。

我披着一件单衣,站在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风云楼。

隐约起了些雾气,夜风吹动鬓角碎发,我听见了远处传来悠远绵长的萧声。

那萧声,应该是从宋羽觞的别苑传来的吧?

握紧了身上的单衣,终于下定决心,扭头推门走了出去。

宋羽觞所住的别苑在风云楼隐没的小角落里,门口的家丁见到我,难免惊讶,“姑娘,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

我笑笑,推门走进,“来看看我的病人。”

月色如雪,笼罩在宋羽觞身上,他一头长发随风飞扬,单薄的白衣净得让人心疼,听到脚步声,斜长的浓眉微微一皱,“夜色阑珊,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跑到我的别院来?当真不要清誉吗?”

“有扰人清梦的萧声,我实在睡不下!”我缓缓走过去,笑嘻嘻地望着宋羽觞。

宋羽觞厌恶地叹了口气,安静地放下玉萧,“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你在害怕什么?”我盯着他白如莹玉的面孔,终于忍不住问。

宋羽觞侧过脸,无神地瞳孔里散出一种寻摸不透的神采,他笑得格外落寞,过了许久,才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不知神医柳姑娘听说过没有,这世界上有一种病症叫做梦游,我想柳姑娘医人之前,还是给自己抓副药来吃吧!”

“梦乃日之未满,心里有挂虑,夜晚自然会有所思虑,这才成了梦。我这是心病,药已无用,心病还需心药医。宋公子,你正是我的那副药呢!”我笑说。一阵夜风吹来,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单衣。

北方的夜,冷得吓人。

宋羽觞站起身子,“明日告诉管家,让他给你做几件御寒的衣服,让人知道,还以为我们风云楼亏待了你,免得落人口实!”话说完,他便转过身摸索着向房间走去。

“因为担心希望破灭,所以不敢让我医治吗?”我依旧站在那里,“其实在你的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希望重见光明吧?总是很期待,总是怀满希望。却发现,期待越高失望越大,而你,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希望破灭的打击了吧?”

宋羽觞的步子一凛,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有风,撩拨起他细碎的发丝,他沉静如雕像,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你能说的这样轻松,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那种失望的感觉。”

说完,宋羽觞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五】

第二天一早,宋管家领了位身材略显肥硕的女人来我的房里。

“哟,这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神医啊?”女人捏着兰花指,声音尖细地说道。

“柳姑娘,这位是梵城出了名的裁缝,少爷叫她来给您做些御寒的衣服!”宋管家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有劳了!”

早饭过后,我靠在门边,远远地向着宋羽觞所住的别苑看去。不知从我这到他那,隔了多少层碧瓦红墙,也许,这就是我和他之间,最为真实的距离吧?

宋管家快步走到我面前,依旧是一张冰山脸,“柳姑娘,老爷请您过去前厅一叙!”

终于还是来了。我低笑,随着他来到前厅。

宋老爷端坐在椅子上,身旁却少了宋夫人。

“柳姑娘,不知你对犬儿的病情有了几分把握?”宋老爷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

“一分也没有!”我沉声回答。

宋老爷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柳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姑娘医术欠佳?亦或是犬儿的眼睛……已无法救治?”

我叹了口气,摇头,“对于一个不肯合作的病人,即使是医术再过精良的人,只怕也毫无办法!”

宋老爷这才一脸释然地点了点头,“那依柳姑娘的意思,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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