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以微笑,淡了流年

文/ECHO

典藏:青山不老,为雪白头。此生此世,只盼若有重逢之日,你已双目清明,而我笑颜依旧。

尔后数年匆匆而过。

当我坐在江南桃树下静静回味和宋羽觞的那些过往时,嘴角总是带着满足的笑。

听汤伯说,这个时节,梵城的天依稀如当年那般清冽寒冷。

而这时的为雪白头,却开得芬芳夺目。我至今仍能记得它白色的花瓣和紫色的花蕊,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香。

汤伯也老了,总是重复着一样的话题。我却丝毫不觉得腻,只是安静地听着。有时候,当时光渐渐老去,留给你的除去苍白的回忆之外再无其他,你会发现当日的一点一滴都变得那么弥足珍贵。

宋羽觞,与你的那些过往,终于变成遥不可及的回忆。

于是在漫长的一生中,除了躲藏,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羽觞,我不后悔,我选择的,是最爱你的方式。

【一】

记忆中那年的九月,带着一股焦灼的气氛,边境战祸不断,朝廷兵败如山倒,敌国虎视眈眈,全国上下,人人自危。就连京城都已动荡不安,传闻皇宫内院都已经开始收拾行囊,随时准备跑路。

然而太祖皇帝最爱的城池——梵城,却安静的一如往日,毫无一点改变。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伸手悄悄探开一点车帘,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虽然入秋,但因为天气难得晴朗,所以沿街的商铺也多了几桩生意。

古老的街道两边,也种满了清香四溢的为雪白头。一生只开一次,每次只开一朵,白色的花瓣和紫色的花蕊,虽不妖娆,但关于它,却有着许多的动人传说。

汤伯一边赶车,一边笑嘻嘻地转过头来,“姑娘,咱们进梵城了!”

我点点头,却无心回答,眼光落在一株为雪白头上,久久无法移开。

相传昔年一位少年将军在大婚前夕接到军令,到边疆驻守,他的未婚妻就一直守在家中,一年又一年,一冬又一夏,一个人在闺中寂寞地度过了无数年。许多人都劝慰她,说那位少年将军早已战死沙场,此生都不会回来,要她另嫁。姑娘却只是笑着摇头不说话。经年之后,姑娘终于闭目而逝。据说后人在她的墓前,就发现了第一株为雪白头。有人说这是少年将军舍不得姑娘,化作鲜花,守护在姑娘的墓前,也有人说,姑娘一生青丝到白发,信念执着,感天动地,于是开出了这朵为雪白头。

相爱却无法相守,人生最痛不过如此。

“姑娘,咱们是直接去风云楼还是……”

我放下车帘,悄声道:“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去。”

汤伯低低地答应一声,挥动马鞭,车子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连日奔波到梵城,不为赏花,而是为了一个人。

宋羽觞。风云楼掌柜的独生爱子,却自小双目失明,周身虽然五颜六色,刹那风华,于他来说,不过尔尔,只因他早已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无法回头,没有出路。

而我更担心,他已经适应了黑暗。

就像生活在夜里的人,久久不见光明,突见了光亮,会很不适应。

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疲倦地靠在窗边闭上眼。

【二】

次日一早,马车停在风云楼前。

“请问是柳姑娘到了吗?”车外,已有一直候着的仆人上前询问。

汤伯回答道,“正是!”

接着,车帘被拉开,我款款下车,耀眼的阳光透过无数尘埃洒落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刚微微适应了光,有百年历史的高大的风云楼就矗立在眼前了。

风云楼在江湖上是颇有地位的。百年来,江湖上风起云涌,多少新人辈出,老者矣已。但风云楼却一直雄霸于北方,无人能及。

有丫鬟引领着我走入正厅,宋剑威和他的夫人坐在正首,见我进来,宋剑威起身相迎,“柳姑娘的医术老夫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宋老爷客气了!”我颔首说道。宋剑威少年成名,如今虽已到中年,体格却仍十分健硕。江湖中对他颇为推崇,想来倒也不无道理。

“这位就是江湖上被人称做大国手的神医柳夜迦吗?”宋夫人缓步走来。

我轻笑,“为医者心存善念救死扶伤,至于大国手云云,真是不敢当。”

“柳姑娘别客气!”宋剑威果然人如其名,言语威严有力,“请里边坐!”

我点头,抬眼的瞬间,只见原本满脸笑意的宋夫人一个酿跄,狠狠退开一步,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竟然灰白得像是见了鬼。

“怎么?”宋老爷转回头来,看到我,也是一愕,但毕竟是堂堂风云楼的主事之人,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只一瞬间,宋老爷的神色已恢复如常,“请进来吧!”

我点点头,从宋夫人身边走过。

宋夫人缓了半天,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到位置上,却魂不守舍,再也没有说话,犹似跌进了记忆的深渊,无法自拔。

倒是宋老爷,虽然感觉到他在细细地打量着我,但言谈之中,依旧没有一丝破绽。

“柳姑娘,我儿子的眼睛,你有几分的把握?”

我微微一笑,“眼睛是人身体上最为脆弱的一部分,用药深浅,大有斟酌,没见到令公子前,我不便妄下判断。”

宋老爷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来人,带柳姑娘去见少爷。”

门外有人应了,我起身,对着宋老爷及宋夫人行了一礼,转身退开。

出走出两步,前厅传来宋夫人淡淡地声音,“老爷……她分明就是那个贱人的……难道真要让她给羽觞治眼吗?”

【三】

那一日,我第一次见到宋羽觞。

他一身白衣,洁净如雪,端坐在花园中央。面前,是明亮如镜的池塘,几尾血红的金鱼游戈甚欢。背后,大片大片的为雪白头灿烂如锦,繁华得不真实。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本该漆黑明亮地双眼木然地盯着一个方向,动也不动,“小福,你带了生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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