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我

文/苏墨白

 

我的世界,只剩下不该死的他们,与该死的我。

因为自私和虚荣,或许还有想要摆脱底层束缚的自卑和不甘,她牺牲掉了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最终也一并葬送了自己。

西京大学一位大三女生坠楼而死,警方结案为自杀。案件被大众关注不过几天,小孩儿被挖掉眼睛的新闻就将头版取而代之,女孩死亡的真相与那些被搁置的无头悬案一样,石沉大海了。

1.

西京大学本来是开放式的,来访人员不用登记就可以随意出入校园。自从女孩自杀,校园又陆续发生几起抢劫事件后,学校开始加强治安管理,增设了大批保安,老曹就是其中之一。

老曹和我父亲年龄相仿,我第一次见他是个冬天,做家教的我很晚才回学校,要请保安开门才能进去。以前为我开门的都是张诚,直至那年冬天换成了老曹。开门时老曹问:“怎么这么晚?一个女孩多不安全。”

我微微一呆,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陌生人,即便觉得有些不舒服,还是礼貌答道:“补习的孩子马上就要高考,所以晚了,麻烦您了。”

话说完我转身就走,关门的老曹却用手电对着我离开的方向道:“天黑,回去慢点。”

此时已是十二点,冬天的西京大学黑得像一潭死水,突然有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关心你,总感觉有点不舒服。为了不让他看见我,我抄近路钻进小竹林。这个小竹林在整个西京都很有名,因为十年前这里有一对情侣被人劫杀,双双割喉死掉,凶手一直都没有找到。如果你说这样的事情每个大学都会发生,那你就错了,西京大学的案子不一样,自从那对情侣不明不白死掉后,来这个小竹林约会的情侣总能看到有个女生蹲在地上找什么,有好奇的凑过去问,女孩就会回头,仰着惨白的脸露出血肉模糊的脖子跟你说:“我男朋友给我买的项链不见了,你帮我找找。”

我不知道这件事儿是真是假,但这个小竹林的确邪门,那晚我头都不敢抬,在风吹竹叶的沙沙响声中跑出竹林。竹林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似乎一瞬间就能把我吞噬,那一刻我觉得格外的冷。

我并不知道,从我回到学校,巡逻的张诚就一直跟着我,看我进了宿舍才放心离开。我提着寄放在宿管处的水壶上楼,漆黑的楼道里只有惨绿的逃生标志亮着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的关系,我走到宿舍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却看到门上贴着封条,顺着封条我仰起头,绿色的门板上写着527——那是半年前跳楼自杀那女孩的寝室。她瘦弱的身体从五楼一跃而下,在楼下堆砌的花岗岩上摔得支离破碎。

我提着暖水瓶,除了壶塞冒出的热气,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四周吹来的阴风像是死人冰冷的手,抚在我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贴着封条的门里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徐梦瑾,你站那儿干吗呢?”耳边的声音换回我的神智,抬头看去,上厕所回来的于淼站在525宿舍门口叫我。

我深呼一口气道:“没事,太累了,走过了。”

于淼道:“你雇主给你多少钱,这么卖命。”

“那女孩要高考了,所以比较晚。”宿舍的人都知道我家境不好,在外给人补习,没什么可隐瞒的。

进屋后,我把冰冷的脚浸在热水里,听于淼问道:“春节呢?”

“春节也不回去。”

惊呼一声“没人性”,宿舍的女孩都道:“果然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我真正睡过去已是凌晨了。梦境里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我站在贴着封条的门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背影的纤细美好。突然她回过头,仰着被摔扁的脸,对着我露出狰狞的笑。

2.

走错寝室的事没给我带来多大影响,我照旧深夜回来,只是再也不从小竹林走了。我坚信那晚我之所以走到527是因为沾了那里的晦气。

张诚打电话约我见面,感觉我要挂断张诚忙道:“就一会儿,你来后楼,我等你。”张诚如果说等就会一直等,我只好缩在旧羽绒服里,赶去学校后楼。

看到穿着灰大衣的张诚,我嫌弃道:“不是和你说了别来找我了吗?”

“下次不来了,你试试这羽绒服。”张诚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道。

“我不要。”我躲过他的目光。

“你放心,谁都不知道。你拿着,我走了。”说完,他把纸袋挂在我手上,像以前一样打量四处没人才小心离开。

我拿着羽绒服回到宿舍,以往张诚给我买的东西都是朴实耐脏的,这次却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衬得人腰身纤细。我站在镜子前,感觉小麦色的皮肤竟也被衬出了几分白净清秀。

那晚宿舍依然聒噪,女孩们聊烦了彩妆、男友、明星,突然提起了527宿舍的自杀案。

“那女孩叫颜柔,男朋友是校草,也是咱们廖校长的儿子,叫廖……”于淼“廖”了半天道,“叫廖一涵。”

张美然道:“有廖一涵这样的男朋友还自杀?”

于淼道:“是啊,要我也不会跳楼。”

“不是自杀难道是让人害死的?那咱们学校就太劲爆了,教学楼里有为情自杀的姑娘,小竹林里有被截杀的情侣,现在就连隔壁都是让人害死的,要不要这么邪门!”

我以为自己会像之前无数个晚上一样被她们无视,却听于淼道:“徐梦瑾,你是527搬来的啊,听说颜柔跳楼的时候你们宿舍人都在,跟我们说说。”

“跟我们说说啊!”“人都死那么久了,你怕什么。”她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不是怕,也不是忌讳,只是不想在回忆。可如果不说,又怕有人怀疑颜柔的死与我有关。

3.

其实颜柔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记得那天宿舍关着门,颜柔的被子扔在地上,正有舍友把洗脚盆的水倒进她的暖壶里。见我回来,倒水的女孩看了我一眼,她身边的舍友在脖子间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女孩之间的耍心机历来可怕,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晚颜柔换了被罩,却喝了脏水。作为她朋友的我,什么都没说。

她之所以受到这种待遇,只是因为不该喜欢上她的人喜欢上了她,那男孩叫廖一涵,是廖校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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