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梭

0015

文/苏墨白

1.

再见任重是在2013年夏天,那一年B城的春天很短,我储存的那些漂亮的丝袜还来不及穿,街上的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漂亮的大腿。从落地窗前往外看,那场面美的像道风景。

端着咖啡杯在落地窗前看了无数大腿后,寂静了一下午的店来了客人。

来客是个年轻漂亮有着亚麻色长发的女子。放下咖啡杯我走上前,对着客人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是一家开在B市繁华地区的服饰店,虽然店面不大,但装潢皆是国外名家设计,衣服也是从巴黎的秀场拿回的新款,在B城,许多名媛都知道这里。

看着我,女孩子傲慢的道:“我记得上个礼拜这里的店员不是你。”

“那位今天有事情,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一样可以帮您。”

“帮我。这是上周在你们这里买的,你自己看看是什么样子。”被女人扔来的是一条蕾丝裙,裙子下摆的位置勾了很长的丝线,这裙子因为价格高昂,整个B城也找不出几条,所以的确出自我们这里。

放下衣服,我道:“小姐,衣服是出售后人为勾丝,我们会按承诺帮您把衣服补好。”

“你那个眼睛看到是我人为的。”

“我们从不出售有瑕疵的商品,几万块的东西也不值得我们砸掉自己的招牌。”我尽量保持微笑。

“不过是个烂店要什么招牌,给我退货。”

那个本该安安静静地下午,姑娘死活不肯走,我的好脾气也消磨殆尽,冲着她道:“给我闭嘴,我告诉你,我能在这里开店也不是吃素的,我这人没原则,历来就是人敬我一丈,我还人一尺,趁我脾气还好。赶紧给我滚。”

姑娘气得脸色惨白,她一面要我等这一面拨电话。

那个下午,我想过那姑娘会叫来一个满身纹身的黑帮老大,想过她会叫来一个烧钱的二世祖男友,却怎么都想不到她叫来的竟是任重,任重出现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照在小店的门口,我就看到一个很高的人站进门的地方,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就是这个女人。”随着女孩纤纤玉手那么一指,我成了罪大恶极的母夜叉,就见站在光影里的男人一步步走了出来。他每走一步,我就倒吸一口凉气,直至清楚地看到那张脸。

我忘了那个下午我干了什么,只记得,我把那对狗男女从店里赶出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茶叶渣的姑娘仍在尖叫:“任重,她倒我们茶叶渣,你怎么不说话,你怕他什么?”

怕什么,我想高傲的任重,即便人家做什么都会报复回去的任重,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那个要聂阮枳的姑娘,因为他太对不起那姑娘,即便那姑娘食其肉枕其皮,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宽恕。

赶走任重和那姑娘,历来是劳模的我挂了停业的标志,一个人缩在小店的角落气得发抖,我从没想过我和任重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因为没想过,所以我的反应也是过激,其实想想,我不该那样对任重,我对他越狠越代表我忘不掉他。而这样的思念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2.

我在那个下午缩在小店的角落回忆曾经,我与任重在一起的一切像是电影一样在眼前回荡,幸福快乐的,悲伤残酷的,我们竟然不知不觉走过十一年,十一年流光碎影,十一年相依相伴,我们换来的却是一条分道扬镳的路。有人说缅怀没有希望重新开始的爱情连个屁用都没有,只是再见任重的那个下午我自己却走不出,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胡乱的想,还是电话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陆诺问我在哪里。

说了在店里,陆诺说:“等我,带你宵夜去。”

“行啊,咱不醉不归。”

我从地上爬起来,才看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我记得以前我和任重一起念书的时候,晚上晚自习结束比这时候还晚,那时学理科的任重不管有没有课都会在学校门口等我,接我回家,我曾在牵手回家的路上与他接吻,也曾跳到他肩上让他背我回去,那时候未曾涉及大人世界的我们过的那样幸福。只是如今夜还是那个夜,人却再不是那时候的人了。

那天我拿着门锁准备锁门离开,黑暗中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我清楚地记得任重那双手,他弹了十年钢琴的手,指节分明,只是掌心却是冷的。B城的老人说,手冷的孩子没人疼,其实任重的前半生活的并不容易,虽为高高在上的任家之子,却是任东山与外人生的,这样的身份注定不能让他不能在大院活的挺胸抬头。而那时的我因老爷子的宠爱、父母的骄纵,活得无忧无虑,却在爱上任重后失去一切,丧家之犬一般逃到国外,一去就是四年。这四年我过的比四十年还长久,久到忘了什么是疼,久到任重的眉眼我已快忘的差不多。

拿着冰冷的门锁,手被任重抓着,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许久,我说:“放手。”

“酸儿。”任重那声酸儿,让我僵住,酸儿是我的小名,还是老爷子起的,只是自我离开,自他腾达,自我们不见的四年,已没人再那样叫过我。

“放手。”

那晚不论我如何挣扎大骂任重都不松手,最终我把手里的门锁狠狠砸在他头上,路灯下,自他发丝间留下的血污花了那张比我离开时消瘦了许多的脸,只是不管多狼狈,任重那双眼睛都是坚毅的。就在我因为任重的纠缠想要崩溃大哭的时候,老天没要我难看,给了我救赎。

“呦嗬,这是干嘛呢,大晚上的,强抢民女啊?”

我从没那么期待过陆诺的出现,那天来接我的陆诺,从任重手里夺下了我,然后笑嘻嘻道:“都是小爷我的人了,怎么还勾三搭四的。”

我知道陆诺完全是说给任重听的,可任重是谁,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懂得在家族的生意中分出一杯羹来,二十岁就能拿着我的幸福去与聂家老爷子谈判,最终不管是任家还是聂家,终成了任重登峰造极的踏板。所以他不会在乎这些,对任重来说哪怕我今时今日已经嫁给别人,若他想,用尽一切的办法也会把我夺回来。他之所以放手之所以不想去勉强我,只是怕我更恨他。

安静的晚上,耳边是夏天烦躁的风声。任重说:“阮枳,我有话跟你说。”

紧紧攥着陆诺拉我的手,我说:“聂阮枳死了,四年前她爷爷死的时候她就死了。”说罢我拉陆诺的离开,其实老爷子死的时候我真的想跟着去,割脉的壁纸刀都买好了,终究还是没胆子,苟活了下来,只是这四年,活着对我来说却成了一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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