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望之窗
文/逡罗
大多数人的目光总是善于捕捉满是光鲜的前方,却忽略了黑暗与阴谋交织而成的身后。如果你此刻回头,也许会和我注视你的目光相对。那时我会轻轻地避开你眼中的疑惑,就像我从来都没有盯着过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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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说一下我吧,我是快递员。你在网上买东西,我负责送到你手里。我原本当然不是这个身份,但是当我和朋友们一起来到黄金岛,选择了“窥望之窗”之后,我就成为了这里的一名快递员。在得到那个可以让我们回到原来世界的咒语之前,我是不能离开的,所以我安心地开始了我的工作。
我负责的这个小区里面住的大多是上班族,他们的薪水不多,休息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在网上买东西成了他们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为了方便,我也在这个小区里租了一间面积小得可怜的房子。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又黑又脏的楼道里向上攀爬,这个小区没有电梯,而我又住在最高的七楼。之所以选择住在顶层,租金比较便宜是一方面,还有另一个原因我等一下告诉你。
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摸索着找到了阳台上的椅子。如果你已经过了怕黑的年纪,那么包裹在黑暗中,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今天给对面楼的杜斌送去了他网购的拳击沙袋。天知道那个沙袋有多重。
我的房间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连手机都不是智能的。在大多数人的生活里,网络已经成为了寄生在人生中的一部分。现在如果把你的网线割断,你是不是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讨厌网络那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我轻轻抚摸着放在阳台边上的天文望远镜,只有它才能给我最直观的快感。而且最重要的是,我选的是“窥望之窗”啊,我相信这么做会让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要观察的是对面楼里的人。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这么高了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拉窗帘的习惯。我只是在善意地提醒你,你家对面楼有多少个窗户,就会有多少双眼睛。
我躲在望远镜后面,首先我要观察的是五楼的陈小姐家。这是我的习惯,就像有人习惯出门先迈左腿,有人习惯挤掉新长出来的粉刺,有人习惯睡觉的时候开着灯……
陈小姐家的灯虽然亮着,但是只有她老公一个人在客厅里看报纸。估计她今天又加班了。否则在这个时间里她应该回到家里换上那件淡绿色的睡裙,其实我觉得她那件只穿过一次的淡紫色睡裙更好看。
我悻悻地把镜头转向别处。如果这样你就觉得我变态的话,我建议你观察一下四楼的曹教授,他常常在他老婆不在家的时候试穿他老婆的内衣。
王老板家的灯亮着,他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王老板开着一家不算太大的公司,我和他接触的不多,他曾经在网上买过一块冒牌的名表,是我给送过去的。还有,王老板是个特别会吃的人,普通的食材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一定要极为珍稀的食物才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王老板系着围裙,正在准备一些调味的佐料。我把镜头推进,王老板脸上充满期待的表情一览无余。不知道他又到了什么好东西。
王老板走出厨房,我的视线也随着他转移到了客厅。看来厨房太狭窄,不足以让他施展。客厅里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纸箱。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拆封。一条被捆住嘴巴和四肢的小鳄鱼被王老板从里面抬了出来。因为鳄鱼不是很大,距离又远,我看不到鳄鱼的眼睛,但是我能感觉到它还活着,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王老板拿着菜刀犹豫了很久,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鳄鱼。
终于,王老板像是下定了决心,举起菜刀狠狠地砍在鳄鱼的脊背上,鳄鱼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开始疯狂地挣扎。王老板举着刀,静静地看着鳄鱼的狂躁,等待着给予它致命一击。几刀下去,鳄鱼再也不动了,王老板费了好大的力气弄开了鳄鱼那粗糙、坚固的皮肤,然后开始割肉。但是我有一种直觉,这只鳄鱼还没死。
我有点害怕,下意识地不去看那只已经血肉模糊的鳄鱼。我转动镜头,视线突然被王老板家客厅墙上的一幅书法作品吸引住了,我分不清是楷体还是宋体,但是字迹还算是清楚,写着“让哭的人止住了呜咽,让笑的人尖叫出声。”
我对这几个字很敏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却无法在记忆的某一点聚焦。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在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上,你一眼就会发现隐藏在其中的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种科学的名词能解释这个现象,但是我觉得这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玄妙,科学的牵强附会,只能徒增肤浅。
2
当一件事变得充满了宿命的味道,那么你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王老板的吃相乏善可陈,暂时不管他。我看了一眼五楼,陈小姐还没回来。我打算睡觉了。突然和曹教授同一个楼层的杜斌家的灯亮了。
杜斌是一个四肢发达的人,我要是不告诉你他是个厨师的话,你一定会以为他在哪个健身馆里做教练。
杜斌喜欢在睡觉之前打沙袋,对待沙袋,他就像是见到了恨之入骨的仇人。
想到沙袋,我的肩膀又开始酸痛了。
其实我特别理解他,现在的年轻人哪个压力不大?压力大就要发泄出来,要不然会生病的。当把沙袋想象成某一个具体的人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杀气。我可不是胡说,你瞧,杜斌在沙袋上放了一张照片。我把望远镜放到最大,却也只能看到那张照片的轮廓,应该是个女人。
我真的要睡觉了,这注定是一个无聊的晚上。
突然,杜斌停下了动作,浑身的杀气荡然无存。他愣愣地看着沙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暗呼倒霉,又被他打坏了一个沙袋吗?看来他一会儿又要去网上买一个了……
不对,沙袋好像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杜斌拿了一把刀回来,他颤颤巍巍地割开了沙袋,一个全身赤裸的人从里面掉了出来。长发飘飘。应该是个女人。
我惊愕得张大了嘴。你知道的,看惯了别人不为人知的一面,能让我惊讶的事请并不多,但是这次确实太诡异了。因为我看得出那个从沙袋里掉出来的女人,正是放在沙袋上那张照片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