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下的舞台

嗯。那么,就试试吧。动摇起来,最后答案越来越清晰,肯定地说出来。

那么,试试看吧!

(五)失踪的白舞鞋

等母亲熄灯之后,我才爬上房子里的小阁楼。都答应四喜了,说什么也得尽全力做到最好。舞鞋是我帮母亲收起来的,自从半年前的那场车祸之后,她已不愿再去触碰与跳舞有关的任何东西,叫我找来盒子,装好,给扔到这个放杂物的小房子里,里面落满厚厚的灰尘。

我埋下头,在大红色木箱里翻找。明明记得放在这的。可怎么找也找不到,没记错啊,还是用一个精心制作的粉色盒子装起来的呢!上面用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可是,确实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关上阁楼的门。听到母亲的叫喊声,急忙跑下楼。开了灯,看到她坐在床上,看到我来皱皱眉说:“干什么去了,叫那么久都没听见?聋了你?”我给她在床下找拖鞋,然后把她背到轮椅上:“我跟你说。你可别想欺负我站不起来。你要不肯照顾我这个残疾人,我明儿去找个保姆给我端茶送水的。”

“找个保姆,那就找吧,”我赌气地说,“学校功课也挺多,有时也照顾不过来。”背她回到床上,她气愤地指着我,说“你……你……你……”。

“好了,很晚了,睡吧。明早吃豆浆油条吧。我早上起来给你去买。”说完,我关上母亲的房门。

其实,心里很是疲倦了,对母亲的无理取闹已心生厌倦,有时连话都没力气说,望着对方的眼睛,过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心里惦记着,她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她是个无助的病人,她还是个无法再继续梦想的遗憾者,除去杜叔叔,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用来相依为命的人。那么,为这么多条判断句,就忍住吧,让着她,照顾她,好好待她。

心又柔软得像一波湖水。

早上的时候,买了豆浆和油条。放在餐桌上,然后搀扶母亲去洗漱。经过客厅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笨重的金属挂钟,都七点半了。

来不及再吃些什么了,一边帮母亲放热水杯,一边试探地说,学校要交资料费了。

不是上个月才交过的吗?

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往镜子里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都可以看到那跳得飞快的心脏,连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第一次说谎,显然骗取零花钱被发现的孩子。

来了批新资料。这样撇下去了,只能圆住上一个谎,然而再撒下一个谎来圆上一个谎,一环扣一环,推理小说都这样写的。

要多少?

一百二吧。

骗来的钞票被压在课本最后一页,放进书包,飞快地背上书包,推了单车便急匆匆逃离现场。像做案的小偷,开始带着赃物亡命天涯。

(六)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

四喜陪我走在大街上,我们去一家叫“永吉”的店里买那双我们早已看好的舞鞋。

一共一百二十块。谢谢。服务小姐总是摆出一张甜腻腻的笑脸来,这样钞票“刷”的一声,便没了。用起钱来,完全比早上骗钱的时候镇定得多。似乎都要忘记了早上的那回事了。

“顾遥,你要加油哦!说不定,你比你妈都跳得好!”四喜“唆”的一声把面条全吸进去。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做什么都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其实自己也一样,对跳芭蕾舞这事,我到现在心都没安稳过,那么轻易地答应她了,冲动的挡都挡不住。

“四喜,校庆演出的票,你有多余的一张吗?”忽然想到干什么似的,急忙问过去。

“怎么了?”

“想让一个人来看我演出。”

“谁啊?男朋友?”还是喜欢刨根问底,打听那么丁点八卦消息。

“是一个很像爸爸的人。”

嗯!是想让他来看我的演出的。看到我像曾经的母亲一样站在舞台上,想让他看到。从小就想有大人来肯定自己,像家长会上,被提名表扬,而没有人在听。写着我的名字的课桌上,通常都空荡荡的。没有试过在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荣耀。虚荣心一直没有被满足过,那么,这一次,满足自己吧,补偿自己,追回童年的那一份炫耀。

叫上杜叔叔来观看演出,这个像爸爸一样的男人。总是在我和母亲最需要的时候赶过来。无论有多累,无论有多晚,无论有多忙,无论有多远。他都用最快的速度向我们飞奔过来,站在我们中间。为我们解决着频繁的争吵,安抚母亲喜乐无常的情绪,他是以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角色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远远不只是叔叔,他是亲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在我心里就是这个样子,早已生成,根深蒂固。

(七)分不清的是与非

周末的晚上,母亲难得有心情,叫来了杜叔叔和四喜一起上家里吃饭,已习惯了沉寂的老房子很久没这般热闹了。杜叔叔买来了一条活鱼,刚进屋就把外套扔到沙发上,神采奕奕地挽起袖子对我们说:“今天,我给你们烧条鲤鱼。”然后能干地走进厨房。

母亲探过身子叫我去帮帮杜叔叔。她自己和四喜欢坐到客厅看电视。我听到四喜讨好地帮母亲按摩。母亲笑着说痒。四喜说,没事,阿姨这是你不习惯,习惯了就不痒了。

杜叔叔说,你应该学学四喜不要怕靠近她。

不要害怕靠近。以前,也想过的。甚至也试着去讨好她,买来当天的报纸。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总是被她粗暴地打断,怕她闷,去楼下租她爱看的电视剧影碟给她放。总是看到一半便催我去还掉,推她出去散步,总抱怨有风,怕得风湿。

不是不靠近她,是靠近了,而被推开了。她应该是讨厌我的,只对我发脾气。只对我摔东西,只对我无法容忍。可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要共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要迎合她,记住她的喜好,免得出现不合时宜的差池。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最亲最直接的血缘关系。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杜叔叔摇摇头,说,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在外面受委屈了,会回家找父母哭吗?并不是父母使他受委屈了,而是父母在他心底是最亲的人,他可以在父母面前做任何事,因为他知道只有父母对自己好。反过来,父母也一样。

这样证明你们是最亲的人。

他把油倒到锅里。然后催我出去,说不用帮忙。我走出厨房前那一刻说,别忘了下个星期五的晚会,你一定要来为我加油哦!

会的!我一定会去看的!加油!他笑着把鱼翻了个身。确实像个能干的父亲。

饭桌上热闹非凡,母亲在车祸之后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杜叔叔给母亲盛饭,四喜在桌下偷偷地笑。谁都看得出杜叔叔对母亲的情意,只有母亲视而不见,装聋作哑,不接受,也不拒绝。就是这样,从春天到夏天,再从夏天过到冬天,而此刻的场景是我梦里期盼许久的了。一桌饭,围着一家三口人,说说笑笑,足以平凡的渴望了。

其乐融融的聚餐。本以为可以圆满收场。却不料,还是一个不愉悦的结局。

全场人都寂静,围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拿着下午买来的新舞鞋,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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