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陪我的这些年

文/布小爆

  长途客车站上的液晶屏不断播送着广告,一个令人恶心的男声声色并茂地喊着,“爱她,就给她全世界。”

我非常不爽地啐了一口,“世界个P。”

汽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杂七杂八的声音搅得我更加心烦意乱,左眼还是隔个几秒就跳一下,我叨念着左眼跳灾。然后调了个方向朝服务区那边跑去。我一边下着阶梯一边向桥下张望,只下了几级就看到了彭佑安,我双腿一软蹲在了地上,呼吸困难至极。但随即我又向下看去,佑安的眉头紧蹙着,一脸的不自然。

汗从额角渗出来一直流到下巴,心里还在骄傲着,他出事我一定有预感,他在哪儿我都能找得到。只是一边骄傲着一边还在流着眼泪,不争气的眼泪混着汗水淌了下来。在我流下眼泪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也捂住了脸,等他挪开左手时,我看到他通红的眼睛。

我站了起来,觉得再不走的话,下一秒我可能就会脱水而亡。我自言自语,回了上海你要好好的。然后又跑上阶梯,按原路返回。

心情非常不好的我去找张炀打CS,我把他硬拖到网吧。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烟雾缭绕,我拽着张炀在网吧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连号机,张炀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一到大礼拜你是没个消停,要来就快来,我可没时间陪你瞎闹腾!”

我也坐了下来,“看我不打你个屁滚尿流!”我还是把电脑屏幕给挪歪,张某人对此不屑一顾,一回合下来就爆了我五个头。几回合下来我就不干了,我把耳麦一摘,吼他,“姓张的,你是不是开透视了?!”也许是我的嗓门大了点儿,把一边的小女孩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这熟悉的一张小脸吓了我一跳。

解浅湾一头乖巧的短发乱得不成形,三层眼皮的大眼睛哭得是又红又肿,她用袖口擦了擦鼻涕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安生,是你啊!”当时我满脸黑线,怎么又是这人。

上个礼拜我在一条巷子里和人打群架,我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准备砸向那个把方瑾言压在地上扇耳光的女人,却被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声打住,“啊——!”放出这句的就是解浅湾同志。当时她背个小书包,两眼瞪得大大的,张开的嘴几乎能包下一个鸡蛋。

当然不会有人理她,停顿几秒后战斗继续,我这眼看着就要占上风了,扬起的手却被一把拉住,“安生,你不是安生吗?”

我正疑惑,头一下被猛捶了一拳。而直到最后我才知道这个劝我放下屠刀的解浅湾,只是这学期刚到我班上来的新同学。可是就是因为这位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素不相识的解浅湾,让我被修理得惨不忍睹。

“安生啊,你这拖把什么时候洗的啊!你看这水黑得!”

“安生!这是你洗的衣服吗?你看看都没有翻面,全晒花了!”

我睡在沙发上瞄了一眼在小院里忙活的解浅湾,狠命地踢张炀,“让你英雄救美!”

“我看她很好啊,有这样的朋友才能让你上进,你也学学解浅湾,跟着好的才能学好!那些街上的朋友,我警告你,早晚给我断了,你看你被带得这不三不四的样儿。你就是不知道努力学习,大街上撞到哪学生个不是急急地奔赴补习班?我说这翘课打架的把戏是谁教你的啊!你说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你懂不懂啊?”

张炀又开始唠叨了,我懒得理他,把遥控器扔到茶几上准备开溜,解浅湾系了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围裙拎了把菜刀又杀了出来,“安生,我做了中饭,你们要不要尝尝啊!”

我不理,径直走进了我的房间。甩掉了脚上的拖鞋,我就倒在了床上。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潮湿的地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霉味,我拿起床边的一个猴子模样的手工玩偶,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爱折腾这个猴子,捏一下它会叫一声:我是安生。特欢快搞笑的声音,这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彭佑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它的肚子上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我扎着两根羊角辫,耷拉着一张脸,眼神不屑地瞟向别处,在我身边站着的是十六岁的张炀,还有四十岁的张天明。他们牵着我的左右手,对着镜头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用小指一遍又一遍点着上面的人头,有些人,我总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但是他们一直蜷缩在我心底的某个角落,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他们就成了黑暗里的光,引导我继续走下去。只是他们只能回忆和缅怀,而不能拥抱和依靠。

在我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时候,门砰地一下被张炀踹开,他举着一个小型灭火器一嘴猪油地吼我,“他妈的,张安生,你又死去哪儿跟谁打架了?”

我吓得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以往日的逃跑经验,拎起床边的运动鞋飞快地穿上,跟刘翔那般一个飞跃从开着的窗子跃了出去,以飞人博尔特那般的速度逃跑。

从小张天明就教导我和张炀,不要学打架,不要学骂人,就学学跑步,关键的时候总会有用。在之后的无数次实战练习中我开始钦佩张天明,他的先见之明让我一次又一次保住了性命。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句话,真没错。

星期一去上学的时候,在大门口就看到一脸歉意的解浅湾,“安生,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哥不知道你打架的事儿,我就是顺口提了一下。我哪知道他反应会那么大!”

我捋起袖子,指着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你觉得这是没事吗?张炀那个不要命的,把我修理惨了!”我看着她瘪起的嘴,赶紧说,“没事没事!也就是上了堂政治课而已,你只要不把他用灭火器追着我打的事给泄露了我就饶你一命!”她听完很快就破涕为笑,狠狠地点头。

往教学楼那边走的时候恰好碰到彭佑安和他新交的一个女朋友,他还是穿着白裤子,听人说他这次从上海回来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银白色IPOD。一边的解浅湾突然冒了个泡,“怎么不去死!”她这一个泡冒得我不知所措,我忙去捂她的嘴,她不客气推开我,不甘心又回头骂,“我骂了怎么样,我就是要骂!花心的大萝卜都去死吧!”虽然彭佑安已经走出好远,浅湾还是两眼翻白地在那骂,虽然她不怎么会骂,可是我听着还是觉得好爽啊!

解浅湾气哄哄地说,“我听人说了,他就是把你甩了的彭佑安!森林多着呢!咱不在乎那一棵草!有我在就不让他们欺负你。”我不禁哑然失笑,“就你?还是算了吧,眼泪比谁都多。”她凑上来,眨着大眼睛,捏紧拳头,“你可别小瞧我,不就是打架吗?要是谁敢欺负你,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哈,那我可等着啊,别又跟上次那样,忙没帮上,还让我被挨那么多拳!”我的一句话像惊醒了她,“安生,我跟你说,那天让你帮她打架的那个女生是叫方瑾言的,我觉得她不是好人啊!”

“你怎么知道那个泼妇的名字?你也认识她?”我疑惑地问她。

“不认识。”冷冷地说完就闷头跑进班,让我停在原地疑惑了好半天。

每周一的下午是上星期犯错的学生学习的时间,所谓学习就是义务劳动而已。而我这个差学生的典范当然是很荣幸地期期不落。我拖着小车正从后勤室走出来,浅湾就一下蹦到我的跟前,“安生!我来帮你忙啦!”

我抬起头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浅湾很温暖。于是我笑了出来,“那就赶紧的啊,早点儿解决咱们早点儿撤!”

刚蹲下去,就有两个女声传来。

“三班的彭佑安啊,这个大礼拜刚放假就在校门口打群架。”

“听说了,是帮兄弟打的吧!我听说右手都骨折了,真的假的?”

“可不是,当时惨死了!”

我一听竟然是说彭佑安的,立即就不乐意了,我用力拔起了一把草就扔向那两个八婆,“你们有草拔草,放什么P呢!”八卦的两女生看着凶神恶煞的我就不说话了。

浅湾拉住我,“安生,你没事吧,嗯?”我看了一眼浅湾,突然觉得身边有一个关心自己的朋友,真不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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