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爱上伪良民
文/Crazy Lemon
【一】
上高三第一天,我恋爱了,事实上是单恋。
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值得爱的姑娘,我可爱漂亮个子很高身材很好,比这更值得骄傲的是,我很聪明,至少我的数学老师这么说我,因为我奥数拿过全国第三名,让他工资翻了一倍,这喜滋滋的老头告诉我:“任宣萱,你是个天才!”
我这样安慰鼓励我自己。
让我暗恋的小子叫任沼。
他就像个巨型章鱼,用大大的吸盘把我的脑袋黏住了,我无法自控。事实上他看起来完全是个无公害产品。桀骜,男人味,硬汉,霸道的温柔……他一样都不占。但我就是被他这良民形象给忽悠了,他闷被我看成内敛有深度;他冷漠疏离被我感觉成有性格;他个子中等,我甚至恨自己不够小巧;他的眼睛没焦距,我就说他有境界;他对我爱理不理的第二天,我发现他在听老鼠爱大米(瞧,多俗气的歌);可我就又开始昏头转向地幻想——“等到有一天,爱情理想全实现,我会好好爱你永远不改变。”一定是现在快高考了,他才对我这样的。
我每天中午都在他的必经之路打羽毛球,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打遍校园无敌手。
除非他出现的时候,我会让别人一两球。因为我的眼睛完全黏在他刚睡醒,或者是大太阳下有点晒得他有点发晕,所以摇摇晃晃的身影上。
可爱极了,像个小孩儿。
他甚至还用淡黄的手绢。
就这样,我爱他爱得毫无分寸,傻了吧唧。
在看到他的第三十六天,我决定表白。
朋友美嘉劝阻我说:“也许,你对任沼的感情只是戴着名叫‘爱情’的面具而已。”
高三是个兵荒马乱的季节,牡丹小妹说:“高三就像美国打伊拉克,到处是硝烟和泪水。”的确如此,大家的心都像沸腾的岩浆,有一点点缺口就会爆发出来。我是个马大哈,经常会回教室取一些忘了的东西,比如试卷或者课外书。总会碰见一对对在黑暗中互相探索身体的同学,有的是我们班的,有的是外班的,但大家都认识,搞得我总是很抱歉。
高考是一场洪水,大家把爱情当成可以抓住的稻草。或者不该这么说,爱情是一个蜗牛壳,可以用来安慰或者逃避高考带来的不安。
我曾这样分析过高三的爱情。
但是,我不是,我是个优秀的学生。我游刃有余地在这个重点高中里保持前三名的成绩,我可以轻轻松松地睡午觉,晚上10点之前睡觉,当别的同学被成绩压得气喘吁吁,形容枯槁的时候,我甚至胖了几斤,皮肤也嫩嫩的,小吕子经常死死掐我的脸,一边大喊“出水啦!出水啦!”
莫非我是闲的?
可是我一直很闲……
所以,我是爱任沼的吧。
所以,我去表白吧。
那天有考试,下起了雨,逼仄的楼层上面,天是昏黄冷涩的。很久以后,我有点后悔,我该翻翻那天的黄历,上面肯定写着“诸事不宜”。
考完试,我先跑去食堂打饭。下楼梯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我手一斜,饭盒盖跳楼下去了,还依次磕了三个楼层的铁扶手,更倒霉的是,我的饭盒是陶瓷的。
心情有点小不爽。我没打伞的习惯,到食堂,我的头发已经湿了。在那么多人里,我一眼就望到了任沼,我们总是习惯在不开心的时候,脆弱的时候想起喜欢的人。
心里在那一刻就有了些委屈。
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任沼像个王子。他那么安静,穿着银灰色的运动衣,清爽的头发微微泛黄。我用眼角的余光紧紧地盯着他。看他打完饭离开,他的步子很嚣张。看到他转头,似乎看到了我,又回身到我旁边的窗口打了份西红柿炒蛋。我的心怦怦地跳着,跳到我几乎说不出口,想不出我要吃什么。
“我想想……”
“三个肉饺?”
我轻一脚重一脚地端着不知厨师从何听来的肉饺走着,人群熙熙攘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饭堂的南门——这是任沼教室的方向。
“任宣萱!去吧!反正今天你也要表白!不如顺道吧!”
嗯,就这么定了,我端着三个傻乎乎的肉饺子就跑去他们的教室。天上的雨已经小了好多,到处是湿漉漉的清香,脚步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唱着。路上我开心极了,一个体育班的男生在用手清洗墩布,他胖乎乎的像一只小浣熊。我笑眯眯地大声冲他嗨了一下。
他左右瞅了瞅,在确定我和他打招呼后,害羞的挠了挠脸——他的脸就成了黑了一半。
哈哈哈!
不过任沼没有在班上。
我把一个他们班上我一个哥们喊出来,装作很大大咧咧的样子,“告诉任沼!晚上下晚自习后去找我!”
哥们叫徐闵,曾对我超好,我们寝室一个学期的零食都来自他之手。后来有了老婆后,就慢慢淡下来,但我们关系还是不错。
他暧昧地冲我笑笑,答应之后,还是忍不住问:“我说宣萱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笑了笑,问:“那他不来怎么办?”
徐闵也笑了,没继续逼问,“没有人会想爽你的约。”
我开心地举了举肉饺子,“那我先回了。”
回到班里,心格外脆弱,像是以前一直封闭到里面的神经全都暴露在外面,非常敏感。我先看了一会儿斗志昂扬的书,才能继续做试卷,做完两套一直不太擅长的地理试卷,感觉能对百分之九十七,地理老师是我们的帅哥班主任,他每次拿着我的地理试卷,都抓狂得像一只狮子,痛心疾首地对我说:“任宣萱,千万别对别人说我是你班主任。”哈哈,我七摇八晃了一会儿,心又像被暖风吹膨胀的橙色气球。
人声混乱起来——哦耶!下自习了。
下,自习,了!?
我的身体一下子绷起来,一股恐惧的甜蜜攫住了我的心。
然后,我看到了穿着深蓝卫衣的任沼。
【二】
怎么描述我见到任沼的那一瞬间?
像是突然,心迸裂,开出一朵绝美的花?像是漫长的委屈的冬天后,春天出乎意料地开了漫山遍野?像是不经意抬头,遇见了一场璀璨的流星雨?
我步履僵硬地和他走到外面的楼台上。
当他浅浅地笑着站在面前,离我好近。该死的月光是那么煽情,他是那么英俊,琥珀色的眼睛,像是透明的,却又怎么看不清。天,他的笑容那么迷人。
“你找我?”
“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爱上你了。”
“什么?”他的表情上写着大大的不可思议。
“我爱上你了!任沼!!”我大声,很大声地喊。像是把所有的所有全都喊出来了!心突然好纯净好欢喜。
这回轮到他发呆了。
有刚出来的同学,楼下的同学在起哄,有拍巴掌的,有起哄的。乱嗡嗡,可是我不怕!我不顾一切地望着任沼,反正黑暗中看不到我脸上在发烧。
“任宣萱,你过来下。”谁这么没眼色,我没好脾气地没答理。
“任宣萱——”
班头……
呜——
任沼还在那儿植物人,我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学习去吧,不过要记住我说的话,拜拜。”
帅哥班头脸都绿了。
是的,我太考验他的心脏了。我,任宣萱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这个从来不用他操心的好徒弟,居然……他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般冲在前面,我在后面大步跟着。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
上次是被教导处主任捉住,班头把我领回来。那次是因为徐闵,我下晚自习后去找他,当时已经晚了,班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来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后门给锁上了。我们俩在里面讨论数学题——徐闵数学很糟糕,我讲解得好累,然后打了他一下。各位看官千万注意,这可不是打情骂俏,而是真打!补充下:我是学校铅球冠军。
徐闵也真打我。
“靠!你居然打女人?!”
“有这么大力气的女人吗?!”
我们俩掐起架来。
……
然后,教导处主任来查班。他和我们班主任说,他看到我们俩“干坏事”的影子,连门都锁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