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时年

文/苏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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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的香气从街角的咖啡店里传出,苏紫翻看着手里蔡康永的《有一天啊,宝宝》。她没有偶像,看了那个有关小S和藜康永的故事之后,才深深地喜欢上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像当年喜欢上亦舒《喜宝》里的勖存姿一样。

拿着椰奶的面包,顺着青石板的小路往街角的香铺里走,路上仍有年老的人叫着她的小名:“囡囡,来,拿些这个给你阿婆。”

“阿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还好有你这样一个孙女。”

每天,同样的路,却总有不同的东西,原本对乡下生活并没有奢望的苏紫却被这里的淳朴所打动。

外婆家在江城的乡下,离城市不远的地方却似乎像是世外桃源。长久的时间耗白了桃源里老人的头发,就这么一代又一代地在这九溪生活着。

“要什么?”听到脚步的声音还没放下东西的苏紫抬起头,面前的男孩戴着黑框眼镜,薄薄的玻璃把犀利的目光留在了眼里。

“有可以凝神的香草吗,或者可以治疗失眠的?”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淡得就像薄荷糖。

打开一个个黄花梨木的小匣子,用特制的纯银雕花勺子把那些粉末倒在薄薄的白纸上。走了几个柜子,才配好那以月桂为主以天仙子为辅的香粉。递给他的时候,苏紫说:“焚香熏衣效果会更好。”

男孩一笑:“有种书生的待遇。”

放下五十块,他转身离开。苏紫总觉得这样的人很有意思,有种浅淡的薄荷香很知性的感觉,可是外婆却总说。男人太漂亮不实在的。

晚上关铺子门的时候,苏紫看着高高的牌匾出神,香铺是从外婆的外婆那里传下来的,而“素锦”两个字。外婆说。那是送太婆婆香铺的男人起的,那也是太婆婆的名字。

素锦,是个如何娟秀的女子,会有如此雅致的名字。

就像往日,沏了茶水,谁也不去看电视。外婆坐在摇椅上为苏紫讲故事,无非都是她上学时候的故事。外婆受过高等教育,却认命地嫁给外公。她与外公之间更像是一种相守,而不是相爱。外公去世那年,母亲还说:“那时你外公还在问你外婆,可否喜欢过他。你外婆多狠心,那时候仍旧是在摇头的。”

苏紫是父亲起的。“苏”是他的姓氏,他必须给予他的女儿的,而“紫”是母亲名字中的字。看似爱情结晶的名字,却在父母离异之后变得有些荒唐。母亲固执地为她改名字叫秦紫杉。紫杉是名贵的木材,因为名贵所以稀少,只是苏紫还是喜欢苏紫这两个字,而外婆也从不肯叫她什么紫杉的。

“那为什么,你还要嫁给外公?”

外婆的音调很适合讲故事,有种绵长悠远带着历史和沧桑的感觉:“那时候父母逼迫得紧,我也以为他不会回来的。”

“那他最后回来了吗?”

外婆一笑摇了摇头,嫁给你外公以后我就没和他联系过,回不回来自然也不知道的。

“外婆,如果他回来,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小孩子总是口无遮拦的。

外婆一笑看着她的样子道:“乱说。”

这个故事苏紫常问,而外婆也总是讲。可是谁都没有烦过。清净的夜里,耳边是蝉鸣的声响,手里是外婆已经老得皱巴巴的手。

那个男孩再来买香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苏紫调香的手艺是外婆亲传的,所以她闻得出,什么香气是自己调的,什么又是用酒精合成的香水喷上的。

抬起头,依旧是那副黑框眼镜,苏紫一笑道:“Ckone。”

男孩一愣道:“嗯,你闻得出?”

“若是三百年前,应该是同行吧。”苏紫讲冷笑话的功力还是总是看那档娱乐节目练成的,所以有种半吊子的感觉。

男孩听得好久才似懂非懂地笑起来:“是呀,三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又说了几句,素锦来了客人,是个女客人,三十多岁。因为这里的香绵长,很多客人都是买过一次忘不掉所以总是来买。以前是外婆在调,最近才换成了苏紫。

“熏之前点几滴蜡油,香不会那么烈。”

掀开柳木的盒子,女人笑道:“这香比你外婆调得淡,果然是小姑娘。”

苏紫微微一愣,以为是客人不满,即使是小铺子,也总是靠着信誉的。许是看出苏紫脸上的窘意,女客笑道:“香随人走,年轻人调的香总比老人调的少了些沧桑感。”

望着女客的背影离开街角,苏紫自语:“这是在说我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哪个女人也不想人说自己未老先衰的。”

苏紫回头一笑,她很少看到这种客人。不买香却来耍贫嘴,来素锦买香的总是些喜欢安静的人,不然就是小书屋或者咖啡馆的主人,在喧嚣中寻求着一种安静。苏紫就认识这样一个男人,并不帅气。二十几岁的时候风头正劲,做过外交翻译。却因为太过用脑,当苏紫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秃子。他来买香的时候总给苏紫讲他在国外的故事,表情总带着些年少轻狂,后来苏紫问他:“既然那么好,为什么不做?”

男人一笑:“我总觉得,要是再做的话对不起我这一头掉没的头发。”

苏紫第一次去男人的书屋的时候,不大的小屋子在深巷中。推开,却是一种扑面而来的书香气。书屋的名字叫“丝归”。男人书店影壁上贴着很多便利贴,有写某某爱某某的,也有某某不该不爱谁谁的。也有问过老板,“丝归”是什么意思,可是“死鬼”?这样的问题下总会有老板的话。是头发快回来,然后会是连续的问与答。于是总能看到长长的一条便利贴挂在墙上,就像QQ里的聊天记录。

看着面前的男孩,苏紫总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向往安静的人。戳着手里的计算器,苏紫道:“我不是未老先衰,我是未老心衰。”

男孩一笑道:“心衰小姐,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怎么也算是回头客了吧?”

听他如此说,苏紫“扑哧”就笑了出来。男孩见她笑,不觉脸上窘得红红的,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苏紫说:“素锦首席调香师,苏紫。苏紫的苏,苏紫的紫。”

“齐兮,整齐的齐,今夕何夕兮的兮。”齐兮看着苏紫把名字解释得尽量拗口。

“名字一定是个老头起的。”端来茶水,苏紫道。

原本被盖碗茶吸引了的齐兮一愣抬头问苏紫:“你怎么知道?”

“不然怎么会这么老八股,还今夕何夕兮。”

齐兮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素锦自那个女客离开之后就再没来过客人,所以一个下午,他们两个守着空荡荡的铺子喝着花茶说着彼此知道的趣事。苏紫也从闲聊中知道,齐兮是经济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家并不在江城。之所以来江城上经济学院,完全是承袭了家族的传统。

“那一定是做生意的?”

齐兮点头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没听阿庆嫂说吗,开门做生意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齐兮离开的时候,苏紫调了凝神的月桂香,接过香,齐兮道:“男孩总是用香,看上去是不是很变态?”

看着他,苏紫有些不高兴:“你懂什么,好香引气质的。”

那天之后。江城连续下了几日的雨。因为大雨,素锦几日都没有开张,杉木的铺门上还是多年以前母亲结婚的时候外婆写下的毛笔字:“东主有喜。”字虽已经不清楚,但是还能隐约看到大红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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