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步并作两步就要迈上台阶。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到背后不知是谁推了自己一下,她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了两步,重重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了陶瓷破裂的声音。
几声惊呼从身侧传来,罗玫抬起头,看见跑在她前面的同学也转过身。吃惊地看向破碎声响起的地方。
“还好吗?”身前那人向她走过来,蹲下平视她,“自己能站起来吗?”
罗玫这才意识到那人是裘小京。她咬牙点了点头,尽量忽视膝盖上模糊的血色。她用手撑着水泥地,慢慢地爬了起来。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一跳。
“罗玫你没事吧?”后面的几个女生连忙赶了过来,脸上的惊愕之色还未退尽。
“我,我还好。”罗玫愣愣地答了句,目光还落在那盆已经摔成好几片的盆栽上。
“幸好摔了一跤。”其中的一个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多亏了这水泥地铺得不平。你要是没正好踩在那个坑里,那可就太可怕了。”
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罗玫看见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洼。
自己。是因为踩到坑里才摔倒的吗?
罗玫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所有的关心和安慰都化作烟云从耳边飞走了。她明明记得是有一个力量推了她一下,可她又明明知道当时自己背后根本就没有人。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雨点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额前的刘海儿软软地趴了下来,贴在皮肤上,凉凉的。
“快走吧。”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只剩下裘小京一个人。他笨拙地用胳膊为罗玫挡着雨,终于忍不住低声催促道。
罗玫“哦”了一声,有些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接下来的一天里,裘小京的态度变得出奇的好。无论是买水还是打饭,总是服务得尽心尽力,这让罗玫觉得怪怪的,又不好意思拒绝。
雨下了整整一天。罗玫也整整一天没有迈出教室。晚自习放学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漆黑的天幕上星子一闪一闪的,这让罗玫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唱的那首歌。
“晚上用不用我送你,同桌?”裘小京斜挎着书包,突然停在罗玫的面前。他坐在单车上,一只脚踩着车蹬,另一只脚支着地,更显得两条腿修长了。
“不用了,”罗玫摆手笑了笑。“我自己能回去的。你今天热情得很古怪哎,没事吧你?”
裘小京没吱声,挥了挥手,胳膊也是长长的。
其实罗玫也很希望能有人陪她走那条长长的小巷。妈妈为生计奔波已经太辛苦了,所以罗玫从来也不敢告诉母亲当独自穿越那片黑暗时,她的心有多么的恐惧。今天和那个夜晚一样没有月亮,星星像是被打碎的银光,暗暗流转。就是在同样的小巷里,同样没有月亮的夜晚,石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罗玫缩了缩脖子,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学校里有传言说石恪是死于横祸,要在人间逗留好长时间才肯转世投胎。他的魂魄就在这条小巷里转来转去,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不断向行人哭诉。
罗玫想把步子迈得更大点。膝盖处的伤口却牵着她脸部的肌肉都在跳。她把交叉的十指放在胸前。黑暗中双眼因为恐惧瞪得像小鹿的眸子。
“拜托了,拜托了……”她的声音又小又细,“千万不要来找我啊……害你的不是我啊,千万拜托了……”
幽深的小巷里喃喃着少女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回荡着,仿佛一声声细弱的叹息。所有的秘密和心事都被黑暗吞噬。变成猩红的花。灿烂的开放。
那些没有人知道的,暗暗的欢喜。亲爱的小恪:
还是没有收到你的回信。
如果说不失望那么我就太虚伪了。可是,我仍然很担心,为什么一直不回信呢?
我想了好久,觉得可能是邮差把信弄丢了。不是弄丢了你的,就是我的。于是我决定要再写一封。
南方的四月花早就开得很漂亮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呢?刚刚下了一会儿雨,本来住在海边就潮潮的,现在更是连空气都涨满了水似的,真不喜欢这样。
还记得上一封信里你说你想去爬山,可是你妈总担心你的身体。我觉得还是要多锻炼一下,身体才会更健康。小恪,不要总是那么听你妈的话了,我想爬山你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对了,这周六我准备去爬山。如果赶得上日出的话,我会在山顶大声喊“小恪——喂,小恪——小恪——”
你说,你能听得到吗?
真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今天妈妈陪我去书店买了一本新华字典。我就突然想到你说的话了。 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到时候她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像小鹿一样惊讶地瞪大眼睛呢?
真期待呀。
请一定要回信。
小葵PS:好想吃杨梅啊。拜托快点成熟吧。
那一刻,我的心紧张得都快停止跳动;我几乎以为,你要发现我的秘密了
日子又摇摇晃晃。平淡无奇地过去了一个星期。
星期六,妈妈出去打工,临走时叮嘱罗玫记得去陪姥姥说话。罗玫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轻轻“嗯”了一声。直到妈妈走到玄关处弯下腰系鞋带的时候,罗玫才抬起了头。 ,,母亲的背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佝偻,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眉头也总是无意识地紧锁着。“妈……”罗玫的眼角渐渐热了起来,她突然有种冲动,她想紧紧抱住母亲瘦弱的身躯。不再让那么多沉重的让她觉得可怕的担子。再压在妈妈的肩膀上。
她的手抖了一下,可身体没有动。
上午她很老实地待在家里,把周末所有的作业一股脑儿都做完了。日头渐渐爬上中天,她整理了一下书桌就出门往姥姥家的方向走。
姥姥住的小区就在罗玫家对面。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脚程。
天晴得连一朵云都看不见,阳光有些刺眼,罗玫一只手遮在额头上,她眯起眼睛,低下头。步子迈得很快。
街上的人不算多,休息日的中午居民区安静得只能听见“啾啾”的鸟鸣声。罗玫用左手扇了扇闷热的空气,又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她盯着脚尖,看见白色的斑马线从脚下一条一条地掠过。
“罗玫!”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罗玫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一辆卡车呼啸着从她面前开过。疾速的风把她浅蓝的衣角吹得向上卷起。
可是身后并没有任何记忆中停留过的面孔。
罗玫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辆卡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飞驰而去的。她望着卡车越来越模糊的车尾。冷汗浸湿了薄薄的内衣。
是幻听吗?
她站在马路中央,表情有些茫然。脑海里回响着那一声呼唤,可是自己却怎么也记不清它是属于谁的。然而她很清楚。自己刚刚只要向前多走一步,结果恐怕就不是能够想象的了。
燥热的空气中突然卷过一条细细的凉风。把罗玫骤然吹醒。她摇了摇头,笑笑,步子重新变得匆忙了起来。
姥姥家所在的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楼道里常年散发着阴冷和霉气。阳光斜斜地透过铁栏杆照进来,却并没有让这一切看上去更温暖一点。
罗玫打开单元门,第一眼便看见一楼谁家的信箱不知怎么坏掉了,锁头半挂在一角,里面的报纸、信件都躺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无非都是些小报、广告。罗玫弯腰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