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天使
只要这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个人,一个肯为你舍生忘死挺身而出的人,便不枉此生。
“你就不怕车真的撞上赔了性命?”我轻轻一捋马尾,掉落满手头发。刚才那声喊也惊动了光头司机,回手一抓就扯住我的辫子,我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拉着金多跑,现在才发觉头皮麻麻的疼。原来壁虎断尾是那么痛苦的事。
温良勋没有回答我的话,拿起手机满脸严肃地拨号。
“你干吗?”我紧张的问。
“报警啊,不然你以后的安全无法保障。”
“不是叫了交警的吗?交警就够了……”我趴在他的椅背上心虚地建议。
“刚才都是骗他们的,时间那么紧迫我哪有机会,现在报警也许还能抓到他们,再晚就不好了。”我听到嘟嘟的电话等待接听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喊:“不要报警!”
他错愕地回过头:“美多,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注意拐弯了。”我别过脸不看他。车窗外是都市的夜,些许繁华,些许寂寥,每个人都有他的无奈与悲哀,你又何必探究呢?谁都不是谁的上帝。拯救不了那些命定的苦难。何况我与你,萍水相逢三两次,至多是,被缘分偏爱的路人罢了。
拐弯时,金多就木偶一样从我的肩膀上偏离出去,撞在了车门上。我捞起她,才发现这一路的沉默并不是因为惧怕,她已经晕死过去。
医院的走廊里。我不停揉搓着手紧张地走来走去。
韦金多和我不算朋友,真的不算,我只是不想失去一片绿叶而已……可是上帝,请不要让这片叶子有事。千万不要……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温良勋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手上握着一杯热牛奶。
“什么电话?”
“你那么规矩没有打开那张纸条?那不是小骗子的作风。”
“哦,你的愿望啊,估计正从太平洋往回漂呢,等着实现吧。”
他勉强笑笑:“那次自助餐厅重逢偶遇之后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等在你学校门口,远远看见你们俩被塞进车里,觉得不对劲就跟上来。”他忽然扳过我的肩膀:“发生什么你要跟我说,有些事你一个女生是扛不来的。”他那么认真,甚至有些冷峻,那颗小酒窝都被冰冻在唇边。
可是,有些事,并不是别人愿意分担我就能够把担子挪过去的,尤其是。挪向我在意的人。
从前不懂,为何越喜欢越远离,越欢喜越悲哀,越爱恋越不能见。以为那都是矫情虚伪的强说愁。只要心动,有何不可。天地崩塌都要并肩走过的。可悲的是,身临其境时便自然而然地懂了,并且自然而然地做了。
温良勋,对不起,我的世界不欢迎你。我不想将这样阳光璀璨的你带进我所面临的危险中,如今晚一般两次置身受伤边缘。我不想让你,和坏坏的崔美多一起承担恶果。
“美多……”谢天谢地金多终于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且适时将我解救出围。
医生说只是颈椎被重击导致大脑瞬间供血不足,加之过度惊吓所以才晕倒,并无大碍。然后将我叫到一边多番叮嘱。
“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去。”温良勋看着我,金多亦看着我,夜色这么深,我无奈点头。他笑了笑,小酒窝将他点缀得那么美好,让他的帅气与亲和衔接得那么恰到好处。
车门下方那里黑漆脱落,凹进去一大块,我没吱声。他亦不曾讨一声道谢。回家的一路上,三人同时沉默。素来乐观的崔美多有了满满忧伤。
化险却未夷
巷口很窄车子开不进去,我和金多下车时温良勋也锁了车门下来。
“我送你们到家门口。看你安全才能放心离开。”那样不容拒绝的语气,我咬了咬唇没吭声,挽着金多胳膊走在前面,金多却轻轻跑开几步:“我到了。”小小身影不留余地地迅速消失在视线里,而那里离她的家门口至少还有五分钟路程。
原来金多也不是那样木讷不懂风情。竟刻意成全我们的嗳昧。
可这路怎么忽而就变得漫长无尽头了呢?身后的人把手轻轻搭在我肩上,“那天在机场,我就是这样在你身后拍了下你的肩膀,你一回首,整张脸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精灵,白皙,美丽,灵魂都是随时可以挥着透明翅膀跳着脚逃开的轻巧姿势……你让我忘记许多原则想着法儿找到你见到你……你不知道一个喜欢骗人的女孩子有多大的魅力。”
“一见钟情的童话啊?不好意思,我最不喜欢脱离现实无聊虚伪的童话。”我摸着自己的头皮挣脱他的手,快步向小十字路口走去。然而。突然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瞬间失衡,所有关于未来关于幸福关于团聚的幻想轰然崩塌,我奔跑过去,恨不得有一双哪怕折毁的羽翼可以扇动,这样,就算痛着起码我可以带着那些我在乎的人飞翔,远离这危险的废墟。
“妈,妈,妈……”我已经没了力气,蹲在二楼的水泥地上喃喃地叫着。生煎摊子被砸烂了,窗玻璃碎了一地,屋里被狂风肆虐过一般糟乱着,我的二楼纷纷扬扬着纸屑,作业本教材演算纸,甚至墙缝里那封遗书都被掏了出来。
劣质化妆品的瓶瓶罐罐滚了一地。扑满被砸碎零钱却没人取走。
我曾经私藏着的秘密全部被扯拽出来供人捣毁,可这委屈已被更大的惊惧所掩盖。我妈不见了。她被抓走了?是否那些人也会像对待我和金多一般扇她的耳光扯她花白的头发……
温良勋在我身旁蹲下来,捏起地上一张粉色的便签纸。那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电话。
这样的情境下谎言被揭穿又怎样。我已不具备羞赧的闲暇。
“我同意你报警。”我说。
“嘘!”他用一根食指比在我有些肿的唇上,有什么声音在沙沙作响,我警觉地站起身,窗帘后闪出的身影已将我们擒住。他们手上的扳手晃伤我的眼。
“死丫头。把钱藏到哪儿了?”粗野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颤,我却梗着仍旧麻着的头皮吼:“我妈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那两个人没有理会我,扳手重重地打在了温良勋头上,血顷刻间便流了下来。暗红色的,淌过他黑密的发流进眼角。我傻住了,忘记哭喊忘记求饶甚至忘记可以用自己所持有的秘密来救他,我的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颗心还有着感觉,却是这辈子死也不想再感受一次的痛,那种痛,前所未有。
“说不说?!”那人这样问时,扳手一次又一次敲在他的脊骨上,钝钝的响声里我听见自己说:“钱在最下面……”
“不要说。说了你我都会死。”温良勋这样喊了一句整个人忽而向着我冲过来,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快的速度那样不顾生死地扑向我身后的人。“美多快跑……”
他的声音,遥远了,遥远了。抓着我的那个人被扑倒时我也被那人拽倒,倒在飘动的窗帘上便从破碎的窗口里跌落出去,整个人瘫软地摔在地上,听警笛声忽而响彻巷子。
一定是巷口太窄,警车开不进来,我听到齐刷刷的许多脚步声,才发觉满脸都是冰凉的泪。
多姐妹花
你知道的,崔美多那么爱钱。为了赚钱可以变成贪婪奸诈的小骗子,她又怎么会拾金不昧。于是那个没有等到金多的周五早上,我看到路边野草掩映的水沟里有一只小皮箱时便偷偷藏回了我的秘密空间里,并未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