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天使
文/大漠荒草
> 叶子的逻辑
“美多,吃了早饭再去上学。”这是我妈每天早上必说的一句话,而每天的早饭必定是四个生煎包加一杯豆浆,一年来不曾变过,就算我不会腻。生煎包看见我都会腻的吧。
我每次都大着嗓门从楼上喊下来:“妈,我来不及了,带着路上吃。”然后拿起那一包吃的风风火火闪人,在第二个路口拐弯处停下自行车便会看到韦金多。然后我们进行每天一次的交换早餐仪式。
韦金多和我其实并无太多共同语言,她短发,矮小,少言寡语,班里人叫她“小男孩”,背地里开她各种夸张的恶趣味玩笑,而我与她恰恰相反,长发,高挑,语言中枢极度发达。我们最大的共同之处是名字里都有一个“多”字,,
我妈说,美多就是美事多多的意思,,遗憾的是我的名字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它所寓意的那般美好愿景,事实上那个叫美多的婴儿一出生,奶奶便从我妈正坐月子的床边站起身收拾包袱回了乡下。
还好,老爸深明大义,对重男轻女这种封建陋习摒弃多年,不过迫于三代单传的压力还是一再怂恿着我妈再给崔家添丁。我妈却犟着不从,她说如果下个还是女孩怎么办,下下个还是呢?
这个有关概率和生命科学的问题难坏了老爸,最终却在奶奶一句要媳妇儿还是要老娘的威胁下哭着离了婚。
这都是我5岁以前的事了,如今老爸也偶尔来看我们。带着他的小女儿假装顺路地走过老妈卖生煎的摊子,问一问生意如何美多如何,再有些羞涩地悄悄说:你还好吧?
有时候真替他们难过,都什么时代还屈服在棒打鸳鸯的淫威下。两个字:懦弱!
我和老妈五年前搬到这间两条小巷子交叉处的平房里,老妈在楼下支了摊子卖生煎包和杯装豆浆,于是我是她自产自销的大客户。最近因为听说巷子要拆迁,老妈也响应号召加紧步伐在我们的平房上加盖了一层,由此我们也由“平”民百姓升级成住“别墅”的百姓。
不管这层新多出来的屋子是否能在将来换得更多的拆迁费,至少目前它的确给我带来了诸多福利,那里成了我的私人空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韦金多与我不同,她父母没那么贪心,不求美事多多只求金钱多多,于是也就果真来得顺遂,她老爸承包了个大工程,一笔捞出几千万。只可惜发达后的男人总是容易乐不思蜀的,抛下她们母女另结新欢,所幸留下的赡养费还算丰厚。以至于金多她妈可以每天变着法儿给她做营养丰盛的早餐。
当然,那早餐的味道我是最熟悉不过的。
如此想来,我们的另一个共同之处便是:没有爸爸的单亲家庭,、
听起来似乎有些难姐难妹的凄凉,可我崔美多从来不是悲秋伤春派的小女生,万事都能以最快速度想得开。我和韦金多也算不上朋友,至多,是亲密默契的合作伙伴,不论是在早餐这件事上还是抄作业抑或大扫上除,她总是愿做能者多劳的那一个,而我也坐享萁成得理所应当。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拥有一片绿叶在身边的鲜花是幸运的,那些沉默低调的付出似乎都是本分,鲜花开得越是骄傲美丽叶子也便越是开心地卖力。
感谢上帝,给了叶子这样傻傻的逻辑。
饕餮邂逅
奇怪的是,那个周五的早上韦金多同学竞出奇地没有等在拐角那里。我支着单车眺望许久都没有看到那个干瘦的矮小身影,这个晨光舒爽的秋日清早,她该不会是也吃腻了生煎包不愿再与我贸易往来?
那天的韦金多一直有些怪,早自习居然足足迟到半个小时,低着头讷讷走回座位。闷声不响是她的素来作风但眼神飘忽就是额外症状了。我坐在离她两排桌椅的斜后方,通过多方接力才将答题卡传到韦金多手里。
那是今早要交的英语作业,她该懂的。
只是韦金多把已经涂好的答题卡传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两滴水渍。
“喂,明天周末我请你吃大餐。”课间的时候我走到她桌前对她说。
她抱歉地抬头看我:“美多对不起,我今早……”
“没事,不过下不为例哦。”我轻轻在她的短头发上拍了下闪回座位。哎,如何甘愿付出的绿叶也都是要偶尔慰劳一下才能军心稳固的,可怜我的钱包略。
星期六的中午我史无前例地请韦金多吃了一顿每位88块的自助餐。韦金多在进门之前一直处于退缩推却的状态,88块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也真的有些小奢侈。
“反正我也没吃过,就当你陪我好吧?”连哄带骗将她拉进去,她就低着头慢慢吃她那份快化成泡沫水的冰激凌,脸色沉沉的似乎天真的已经塌掉一半。
“限时的哦,才两个小时用餐时间,不吃快点就亏了。”我把一盘盘的虾兵蟹将堆在桌子上埋起头不再理她。我想韦金多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这辈子都在愁眉苦脸地为不能飞翔而悲伤。
“螃蟹是凉寒食物,小心吃多了伤身哟。”这一句夹杂善意与挖苦的提醒让我差点儿被嘴里那块梅汁肉噎到,没抬头已先拿余光瞥见来人的脸,心里谋划着计议。
“怎么,噎到了?”那清爽好听却盖恶难分的声音问着,推过来一杯果汁,人已经坐到我的对面,韦金多的旁边。
“谢谢。”我抓过果汁喝了~口,抬头看着他那张莫测的笑脸问:“我们认识吗?”
“崔美多同学不认识我了,我可还是认得你的,”他又转过头,“这位该是韦金多吧?”
金多愣愣看着他,然后探寻地望向我,我说:“金多,你是不是已经吃饱了呢?”
可怜的只吃了半个冰激凌的金多就那么被我拉着跑出了餐厅。路上她终于不解地问我:“他到底什么人,你认识吗?”
我摇摇头:“没见过,好像精神有些不正常吧。”
金多“哦”了声没再追问,继续苦着脸思索。
我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地诅咒:可恶的温良勋,搅了我的饕餮美食宴,祝福你全家都是折翼的天使!
骗子许你的愿望
认识温良勋是在一个月前。
我举着本子对一个外国女人比画着手势,女人看着本子上的话同情心大发,塞给我一张百元大钞,我感激地鞠了鞠身,眼里泪光闪烁,目送她进了机场安检口就迅速找了角落擎着那张纸币仰着脑袋辨认真伪。
“喂。”一只手在我肩上拍了下,吓得我不自觉叫出声,猛回头看到一张帅气英俊的脸,健康的麦色皮肤,浅蓝运动外套。正眯着眼饶有兴味地审度我。“小骗子,哪个学校的?”
我心里略噔一声,方才那一幕大概已被他看穿。我举着的本子上用英文写了一段话,大意是:倒霉的我刚下飞机钱包失踪,身份证现金银行卡统统不见,我来这里旅游,人生地不熟,请借给我点钱打车去银行,挂失补办了卡就会把钱寄给你。你可以记下我的电话也留下你的账户和地址。拜托了!
当然这段话是让韦金多帮忙翻译的,我告诉她这是习题集里一道看图说话的英语作文题她也就信了。而我之所以装聋作哑去机场骗国际友人,原因有三。
首先,聋哑人更能博人同情,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