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Ⅲ(7)
文/饶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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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舒舒的婚礼那天,我跟方律师告了假。
他很爽快地准我的假,还开我玩笑说:“你也快点找个有钱人,早点嫁了,不用这么辛苦上班。”
我只是微笑,也许是因为佩服,我对他,始终有敬畏。而他对我的信任和提携,更是我努力工作的动力之一。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懂得珍惜和感恩,所以愿意以加倍地努力来回报他。
我本来是想带毒药去出席颜舒舒的婚礼,也给她一个大大的“惊讶”,可惜他说要去香港办点事,实在是抽不开身来北京,只能作罢。
我们高中班上的大多数同学今年才大学毕业,所以,颜舒舒绝对属于早婚那一批。孟和老家在浙江,家底殷实,算得上是富二代,颜舒舒的婚纱,钻戒,全都是一流的。他们结婚以后决定安家北京,买了一套两百平左右复式房,装修得也是像模像样,让人除了咂舌羡慕没别的可说的了。
虽然不是伴娘,但是我还是去得很早,陪她化妆、聊天,替她拎包、接待,全程感受她的幸福。晚宴安排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宾朋不多,一共只六桌。因为孟和坚持要在颜舒舒老家再办一场,所以在场除了少量亲友,就是孟和的一些朋友。但奇怪的是。一直到晚宴就要开始,我都没见到肖哲的踪影。
难道是颤舒舒没请他?
她的大喜之日,我也不敢乱问话。大约晚上五点半,颜舒舒突然拉我到角落说:“马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肖哲他今晚八点半的飞机,去美国。”
啊!
“他死都不让我告诉你,我也一直犹豫着。但我们同学一场,现在我也脱不了身,我想,还是你帮我去送送他吧,好不好?”
颜舒舒说完。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玉佛说:“这是高二那年我过生日,他送我的礼物。我那时候正走霉运,他说它可以保佑我。现在,我有老公保护了,用不着它了,你替我还给他,让他在国外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别动不动又犯呆气。还有。千万别找外国妞,个头大,力气大,他打不过。”
说着这些,她眼底已经冒起了雾气。
“舒舒!”孟和在那边咕她,“你过来一下。”
“你快去吧!”颜舒舒深吸一口气,推我一把,“再晚,就来不及送他了!”
我拿着玉佛,急急忙忙跑到酒店外面,打车赶往机场。冲进送机大厅,我喘着气找了好久才看到肖哲。他背着个大背包,正和一堆亲友说话,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他头发剪短了,大大的黑色T恤上印着烫金的大字“I AMSUPER MAN”,一如从前。
我站在角落给他打电话,还好他没关机,很快接了,明知故问道:“马卓?”
“今天颜舒舒结婚呢。”我说。
“嗯。”他说,“我知道。送了礼金的,她就喜欢钱嘛。”
“我在机场。”我说。
他急忙抬头,四下张塑,我朝着他的方向走近,人群来来往往的机场。我们的目光终于对接。
“你怎么来了?”他举着电话跑到我面前问,很是吃惊。
“你要走,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责怪他。
“怕你哭嘛。“他摸摸后脑勺,眼神有些闪躲,好像不敢看我。
“保重。”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颜舒舒交待我说的那些话全都被抛在了脑后。
“谢谢。”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夸张地一耸肩一呼气,说,。马卓同学,谢谢你来送我。时间差不多了,我要上飞机了。”
为了缓和气氛,我指着他衣服上的字笑了笑。
他捏着拳头,对着自己的左胸用力敲了敲,又对我翘起大拇指。
这个意思我明白:我是超人,我可以的。
我掏出颜舒舒的那个小玉佛。塞到他手里。对他说:“颜舒舒叫我给你的,她希望它能保佑你,在国外平平安安。”
“她这个人就爱瞎操心,”他指着胸口的小金佛说,“何况我有这个昵。”
我盯着那个小金怫,有一瞬失了神。正是这个小金佛,改变了我和毒药两个人一生的命运。当然,对肖哲而言,这会是一个永远的秘密。
那天,我一直送他到入关口。
“回去吧,马卓!”他站在入口处,对我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看着他的朋友亲人都轮流上去与他拥抱,我最后也不由地走上前去,抱了抱他。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揽住我散在背上的发,我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像一颗充满能量的星星,陨落人间时那样微微地颤抖着。我只希望能像颜舒舒给我的第一个拥抱那样,抱着他,把我内心所有的温暖和祝福都传达给他,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原谅我们的曾经。
短暂的拥抱之后,他背着他的包,拎起他随身的小行李箱,往安检口慢慢走去,我止住脚步默默地看他渐渐走远。突然,他又猛然转身,朝我大力挥手,一面挥一面大声吼道:“马卓,我不会放弃的!永远都不会放弃!相信我!”
他喊得那样大声,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仿佛整个偌大的机场,都只回荡着他傻里傻气的誓言。我远远地望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漫上眼眶。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对我来说,他永远还是那个体育课上被淘气的同学灌了满头沙从不还手的少年,亦是我生命里那段纯洁明亮的时光里不知疲倦的刻录机。直到很久以后,每当我再想起那一天,我仍相信那一刻我是在凝望全世界最纯粹也最寂寞的一种情感。那是对一颗星的执着,永远没有尽头。
那一夜,我心里止不住地感慨,坐在宿舍阳台望着浓墨般的夜色,又跟毒药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
“我也给你最豪华的婚礼。”他逗我开心,“咱把天安门包下来好好办一场!”
“那是阅兵!”我说。
“我是首长,你是兵,我好好阅阅你!”他哈哈笑。
我很想问他何时能来北京,但忍住了。他是大男子主义,生意上的事,他从不愿意与我多说,但是我知道一定很麻烦很复杂,不过我相信他能顺利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我一直记得你说的,从今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开。可以互相照顾,互相陪伴,平平安安,直到死。”他说,“这话太他妈有哲理了。”
“那你愿意吗?”我矫情地问他。
“看你表现!”他臭屁地答。
那天挂了电话回房间就睡着了,醒来看到他的短信:
“宝贝,我正想你想得睡不着,你如果没睡,立即回老公。要是睡着了,你就是小猪!”
一大清早看到这样的短信真让人甜蜜得脸红。但我还是抓紧等公车的时间,沉浸到意境中,给他回复了一条短信:“小猪老婆睡醒了,小猪老公还在睡!”因为编辑短信太投入,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公交车。这种低级错误,还真是人生头一桩。
我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一天。我俩也会变成这种腻腻歪歪的人。
“甜蜜短信”害得我上班差点迟到,当我赶到事务所,一进门就感到事务所的气氛不对。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没几个人在安心工作。我的办公室在方律师办公室的外问,只有一个薄薄的木制隔栏将一个大办公室分成里外两问,因此里问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处理过她女儿的一个案子,我们不是很熟。”方律师说,“她那女儿经常离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