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歌

文/勤劳的小兔

佛说,回头是岸。

可是我只知道我一回头,此生都不会有你了。

One

喧闹的迪吧里,当那个带着鸭舌帽和眼镜的男人夺过DJ的麦克风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了,我连头都不敢抬,就那么缩在角落里,听着他吼:“楚梓墨,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似乎没想到自己看的地方还会有闹事的,迪吧看场子的老大让人把几乎发狂的男人拽了下来,但不管多少人去拽,男人依旧拿着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喊着楚梓墨三个字。直到撕扯间,他的伪装尽数落下,迪台下,才有人喊:“贺夕展……”

因为贺夕展三个字,站在舞台上,天生就像个王者的他被众人包围。

离开迪吧,耳边狂喊贺夕展的声音还在,听着那些声音,我淡淡一笑,我以为我离开浅川,逃一样地离开那个我所不想再去面对的世界,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就不会有人找到我,让我重回那段岁月。只是我想不到,在九溪这个不大的小镇,离别三年的我们还会重遇。

拿着肥皂盒推销最新的手工肥皂,前一刻还笑脸迎人的我,在看到那张被眼镜、鸭舌帽所掩盖的脸的时候一下就愣住了。尽管已经整整三年,我还是在那一刻就认出了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会是我,所以彼此愣了很久。贺夕展才叫出了那个已经快被我遗忘掉的那个名字。那个名字让站在他面前的我骤然清醒,然后转身就跑,为了躲他穿过了一条一条的小巷子,终究在跑不动之后钻进了这间迪吧。

离开迪吧,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那边的黎若年道:“哪儿呢?”

上了出租车,我道:“马上就回去,怎么了?”

“又抽什么风,工服也给人家穿走了,还摔了好几块肥皂,让我赔呢?”电话那边的黎若年声音浅淡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道:“没事,这就回去了,回去再说吧。”

从迪吧回租屋的路上,我望着车窗外的九溪,这个宁静的小镇,没有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浅川那么有朝气又充满速度感,却有着我所从没体验过的安逸,宁静。三年前,全身只剩下五百块的我买了那张离开浅川的火车票,然后就这么坐着火车南下,一路上火车走走停停,终于在我耗尽了一切体力的时候,停在了九溪,我想这就是命,在一个地方终结,就会在另一个地方开始。

原本想在九溪就这样追随爸爸的脚步,一样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却在离开火车站的时候晕在了广场前的马路上,误以为撞到我的黎若年就这么为我负起了责任,也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三年,我在九溪生活的这三年,有着在逃离浅川之后所奢望的一切,安逸的让人觉得幸福,而曾经真的被我淡忘在岁月里,没了仇恨,没了孤勇,只剩下安分守己的我,和那个平平淡淡的未来,而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下车的时候,把钱包丢在香皂摊的我给黎若年打电话,接通电话,这厮以秒速的从十七号楼跑到我所在的十五号楼,又以最快速度结账让司机师傅离开。

看着憋着笑意的司机师傅离开,我撇了撇嘴和面前满头是汗的黎若年道:“就说长的人模狗样一点,也不能这么就出来,就不怕未成年的小姑娘叫你暴露狂?”

听我这么说,黎若年一愣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海绵宝宝的四角内裤就跑了出来,脸一下就红的像个番茄。见他脸红,我笑道:“切,也不用害羞,什么都不穿,我都……”见过俩字还没出口,黎若年就吼道:“那是意外。”

懒得和他辩解,也没心思在和他开玩笑,我道:“今晚上恕不接待,明早上也不许叫我,这两天我不联系你,你也甭联系我。”说着开门的我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女式衬衫扔给门外的黎若年就关上了门。

知道我的臭脾气,所以没说别的,系着蕾丝衬衫,黎若年老实离开。

Two

那之后的两天,没了黎若年每天早晚一条的报安短信,我彻彻底底在家当宅女,除了吃,就是睡,生活十分惬意,只是却再没有再见贺夕展之前那样坦荡了。

再见贺夕展,被我忘掉的曾经一点点的回到眼前,奢侈的让人害怕的生活,那些高贵到触目的虚假让身处云端的我活的想公主,却也如履薄冰,最终我脚下的那块冰碎裂,而云端的我也在坠落的一瞬被摔得支离破碎。

电话铃声把我从那段岁月里拉回,接通电话那边的黎若年的声音有些怯懦,依旧是唠唠叨叨的解释,说给我打电话是有好活儿,不是刻意要打扰我。听着黎若年的话我道:“那就快说。”

“下礼拜在九溪文化体育场有个歌星的演唱会,我爸能弄到票,一张三百多,你能小发达一笔了。”

看着窗外绚丽如火的云彩,我撇着嘴道:“谁来九溪这样的小破地方开演唱会,歌星得多二线,能卖出去吗?”

没说话,就听电话那边的黎若年吼着他爸,问是谁开演唱会,黎家爸爸是典型的三好男人,顾家,疼老婆,对孩子采取开放式教育,是和楚先生完全不同的两种父亲,每次看到黎家爸爸,我总能想到楚先生,那个靠着自己双手打拼出一个天下的男人,给了我一切,却在最后抛下我一个人离开,想到这里眼眶不觉微润。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忘楚先生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墨墨,生日快乐。”其实我想如果他能等,一定不会在我生日那天离开,可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肮脏,让他一刻都等不了,就这么离开了我的世界。

似乎也不知道是谁开演唱会,电话那边的黎若年道:“我爸说,一定能卖出去,甭担心。”

“恩,那就行。”

才要挂掉电话,黎若年就道:“别挂,我妈包饺子,要你过来吃。”

说了行,我就换了衣服去了对面楼的黎若年家。其实三年过去,我已经习惯了在九溪的生活,习惯了这种陌生却让人温暖的安逸。所以根本不想回去,才会在重遇贺夕展的时候逃的那么彻底。又或许,想要回去的我,害怕那么残酷的曾经与我们无法在继续的将来。

黎妈妈煮饺子的时候,我在黎若年的卧室里搜刮他的好东西。黎若年是典型的工科男,不喜欢小说,也不喜欢看话剧,但是黎家爸爸妈妈都是在文艺部门工作的公务员,所以他的福利可想而知,后来因为他有这样的便利,黎家爸爸妈妈又当我是闺女,承袭了楚先生经营头脑的我,就开始了贩卖这些演出票,电影票得生意,也勉强能够维持生活。偶尔没了票,就靠着黎若年的叔叔舅舅介绍的小时工度日,生活虽没有什么太大的梦想,却安安稳稳,脚踏实地。

找了两张最新上映的电影票,黎若年就走了进来,其实黎若年长的不难看,规规矩矩的一张脸,皮肤好的让我嫉妒,偶尔冒痘痘也是因为毒舌的我又深深地刺激了他那颗脆弱的内心。

因为爸妈都是在文艺部门工作,所以黎家没有看新闻联播的传统,晚上接触的都是文化娱乐频道。当吃着饺子的我听到贺夕展的名字的时候,才咬了一半的水饺就掉进了碗里,娱乐节目的主持人说,原本已经决定七月末在上海举办回归2011演唱会的贺夕展,意外发布消息要在九溪举办小型歌迷见面会。

说到这里现场就切到了我熟悉的九溪,看到文化体育场,黎爸爸道:“对对,天晴,要开演唱会的就是这小伙,今下午商量合作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了呢,小伙子长的挺帅,就是冷冰冰的。”

听着黎爸爸的声音,我咬着被醋泡酸的饺子,五味陈杂,什么都不说出,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吃饺子。我从没想过,以那样方式分别得我和贺夕展,还会有见面的机会,我以为,三年前,我惊慌失措的逃走,已经让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明了,爱,爱的凛冽,恨,恨的决绝。

那天晚上吃撑的我连带那十张贺夕展歌迷见面会的票被黎若年拉去散步,一路上俩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无非就是黎帅哥哭诉被多少个瞎子算过的好命格在遇见我之后彻底颠覆,弄得他连女朋友都不想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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