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图

文/ECHO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生命慎始。但得而不待,时不再来。生命无关途中际遇,兀自向前。终于明白,幸福不在终点,幸福就是此生此路。请珍视每一寸光阴,珍视每一个共同渡过的人。相信同伴就是一种珍贵。 ——Alfred DSouza

1.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对他总是一往情深。”

看到这句话时,我刚刚过完二十七岁的生日,是在朋友的微博上,转来转去的就入了我的眼。彼时阳光正好,北京难得的艳阳高照,我盯着屏幕,过了许久,才笑起来。

一个女生,从七岁,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中间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用来认真地喜欢一个人?能够一往情深?

苏图,你这个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的少年。我七岁时认识你,十七岁时和你分开,如今我二十七岁,失去你的消息整整十年。

彼岸花都开好,然而你却已经消失不见。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条件不富也不贫,父母职位不高也不低。我五岁之前对他们的记忆少得可怜,因为我一直和外公生活在新疆,而主要原因就是我妹妹的出生。

那个时代“超生”两个字,象征着罚款和责任,甚至对父母的工作也有莫大的影响,而把刚刚出生的妹妹送走显然不太现实,于是没有任何人和刚刚学会走路的我商量,我就被打包送去了外公那里。事后想想,就算他们有心商量,估计我也听不懂。

记忆中的外公一直儒雅干净,带着特别斯文的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皱纹深深陷下去,显得极为温柔和蔼。他当时在建设兵团做书记,老实敦厚,很有人缘。那时候我常常跟在外公身边散步,总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马书记,散步呢?”外公总是礼貌而客气的回礼,然后答上几句。散步的小路很短,但我们却总是要走好久。我迷恋小路两边的花花草草,常常玩弄许久,外公也不急,就站在一旁的荫凉中,温柔地看着我。

那段时光,也是我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日子。外公一生很不幸,自小因为战乱被遗弃,后来被好心的知识分子收养,然而历史中最为动荡的岁月,那对好心的夫妇最终自杀在文化浩劫之中。外公十四岁开始工作,这一生脚步可谓遍布中国的大江南北。他阅历丰厚,就成了我们一老一少交流的谈资。记忆中他的声音柔软动听,讲述江南水乡风光细腻时总是让人向往得不得了,急得我围着他转,吵着让他带我去。他和外婆二十一岁结婚,生了大姨和母亲之后,外婆病重离去。而重情的外公自此孑然一身,多少人劝着另娶都被外公否决了。

后来我常常想,长大后的我对于爱情、亲情总是那样固执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幼时在外公身边的耳濡目染。

外公对于子女的教养向来以溺爱为主,母亲和大姨自小娇生惯养,从不辛苦。我因为是他孙子辈唯一一个养在身边的,更是得宠一时。据说那时我经常仗着外公对我的宠爱横扫大院,弄得鸡飞狗跳。李奶奶的月季花被我剪了又剪,刘爷爷的苗圃也常常惨遭我的毒手。人家找上门来,外公忙着道歉,我在一旁啃着西瓜洋洋得意。

大姨后来常常拿这些旧事数落我,我却一点也记不得。印象中只知道那时新疆的天特别晴朗,蓝得分外透彻干净。外公工作时,就把我留在兵团的幼儿园里,因为是兵团的家属幼儿园,孩子们大大小小的根本玩不到一起去。大一点的不屑和我们玩,小一点的我们又不屑和他玩,弄得最后高高下下形成了很多帮派。而我压根无心和他们做一些脑残的游戏,总是算着时间,经常趴到窗台上看外面的天色,每当太阳缓缓西落,天边呈现出一片金色霞光时,外公就会来接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到车子的大梁上,然后慢悠悠地带着我回家。一路上骑得很慢,我大声和他说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他则在我的头顶微笑。

外公休息时,就会带着我去钓鱼摘水果,记忆中他的车子总是骑得很慢,很多次都被年轻人追赶着超了过去,我急得大叫,“外公,快点!快点呀!”

而他总是轻声笑笑,“急什么?河河你看,路两边的风景多好看呀!”

我轻松而无聊地向周围看去,一片片绿油油的葡萄架上面接满了果实,好多当地人一脸笑容地忙着采摘,我咽下口水,“外公,我也要那个!”

“好啊!一会儿河河多摘一点!”

外公对我的爱几乎可以用宠溺来形容,但凡是我的要求,他从不说不,总是温柔地点头答应,然后说,“河河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骄傲的像是一个小公主,摇头说,“暂时没有了!”

后来听别人说,我当时人虽小,但特别聪明,就是个烦人的小人精,总喜欢和别人讨价还价,就是陪外公去买菜,也经常仗着自己笑容甜美,厚颜无耻地跟摊主顺两头蒜或者一把葱。

在外公的关爱中,我幸福地成长到五岁时,母亲来接我了。因为到了上学的年纪,她还是希望我能回到他们身边,毕竟外公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当时我对这个陌生的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有些敌视她,无奈的她在我连踢带踹甚至动了嘴之后,强行将我拉上了火车。

从此,我的人生,开始了新的变化。

2.

在外公那里,我是他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我就像一个小公主,在他精心备至的呵护下,一路成长到五岁。然而回到父母身边之后,一切都变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妹妹才是真正的公主。

起初,无论买什么东西,母亲总会买两样,什么都可着妹妹先选。为此我做了很多次无用的斗争,最终都败在那句“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的经典名句之下。当时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是很多次都想大声问问她:“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让着妹妹?我们都是人,都是平等的,有什么让不让的?”然而我什么都不说,只是冷笑着等妹妹选完,才拿着剩下的回自己的房间。即便如此,妹妹也经常变卦,东北话叫蹬鼻子上脸。无论什么东西在她那里好像都不如别人的好,没过几天,她总是会通过各种方式撒娇耍赖要求我和她交换。最开始我坚决不同意,甚至大动干戈,妹妹不抵我大,总是哭着将我的罪状无限放大。那时父亲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我对他们的敌视,所以更不敢动手打我,唯恐我逆反起来,出什么状况。但鉴于妹妹的眼泪攻势,他只好要求我面壁思过。

1 2 3 4 5 6 下一页